“找到了嗎,京城裡夏姓的貴族?”
周府的老管家走進來,小心翼翼合上門。
“老爺,姓夏的人家確實有,可都不是能一口氣拿出三千兩的人家。照老奴看,救了咱們府的貴人一定是隱匿了姓名,根本不姓夏。”
周嘗捋了捋胡子,忽然想到什麼:“那日來送銀票的婢子,你覺得如何?”
“戴著麵紗看不清臉,但看衣裳料子和頭上的首飾,不像是小戶的女婢。那周身的氣派,比起一些人家的小姐都綽綽有餘。”
周嘗暗暗思索,“難道是王公貴族的婢女……可我與他們並無交集啊。”
管家壓低聲音:“老爺,小廝打聽到不光咱們,連石府、孔府也都在暗地裡尋覓一位夏姓貴人。”
“哦?”周嘗略微驚訝,石鬆泉是皇上麵前紅人,可謂仕途大好,但就是有一個嗜賭如命、頑固不化的老母親,偏偏石大人又是個大孝子,他母親就成了拿捏他的軟肋。
孔旭出身寒門,是前批科舉魁首,但其要養育一大家子兒女,還經常出資幫老家修橋修路,生活過的緊巴巴的。
這二人皆是忠誠的太子黨,要說起來,夏姓貴人如果周助了他們倆,也都是情有可原。
“老爺,奴才也在猜測其中聯係,於是悄悄去石府拜訪。他們的管家說,石大人有話要轉述老爺。”
“你說。”
“石大人說,這位夏貴人心思純善,但做事直接,恐遺留線索讓暗處的惡人尋查,再者我們三家的債主,似乎背地裡都有所關聯,他已著人去查……”
周嘗一下子就明白了:“你啊你,就不能一口氣說完!”
“好一個背後的債主,我倒要看看是誰想搞垮我們京官,敢害我的貴人,老頭子和他拚了!!!”
*
“阿欠——誰在罵我!”嵇耀一連打三個噴嚏,惱怒地揉揉鼻子。
小廝苦著臉:“殿下,外頭刮大風了,今夜您就彆出門了吧?”
“滾一邊去。”
嵇耀把礙眼的小廝踢開,站在銅鏡前整理了一番,他在錦服外頭套了件黑色鬥篷,打扮得像個偷東西的賊。
他要趁夜黑風高,悄悄潛入皇宮。
壽禧宮在禁宮的東南位置,小花園正挨著城牆,那裡有一條無人知曉的密道,是過去的老太後留下的,為了在遭逢變故時能夠脫身。
嵇耀的生母是名宮女,曾在太後身邊侍奉,機緣下得知此條密道的存在。
自從嵇玄登基後,嵇耀也就隻走過一回,用密道和顧逢錦取得溝通,和她加強聯絡,以後還可以拿來運輸情報。
有了這密道,就等於在嵇玄眼皮子底下鑽營,本以為勝券在握,結果不知道哪裡出了變故,這女人竟然轉了性。
嵇耀簡直是一肚子氣,他手裡提一盞風燈,小心謹慎前進。
挖出來的通道昏暗、沉悶,空氣帶著股常年不透氣的土味,疑似還能聞見野生動物的臭氣。
嵇耀捏著鼻子,踢飛腳下一顆石頭,暗自咬牙:“顧逢錦,讓我遭這種罪,我非要你向我求饒不可。”
女人就是應該聽話,不聽話的女人……沒有存在的必要。
密道是人工挖鑿的,呈現不規則的形狀,越接近出口空間越是狹窄。嵇耀身量高挑,不得不彎腰躬身而行。
他氣喘籲籲,好不容易接近壽禧宮的花園,都能聞見草木氣息了,忽然腳踝一陣劇痛。
“什麼東西咬我!”
又黑又壓抑的空間下嵇耀的神經崩道極致,他胡亂揮舞手臂,就見影影綽綽的月光下,地麵、牆邊蟄伏著許多條狀生物,並且不斷蠕動……
“啊啊啊!”嵇耀扶著牆往外狂奔,他奮力扒開密道口的藤條植物,驚呼不止,“有蛇,有好多蛇!”
他跌跌撞撞,仿佛見了鬼一樣狂奔,這時候哪裡還顧得上什麼英俊瀟灑,發型也亂了,衣裳還勾破了。
嵇耀逃離密道口,扶著假山石喘息,除了腳踝,他感覺渾身劇痛,不知道被咬了多少口。
怎麼會有這麼多蛇!這到底是不是皇宮內院!
月影朦朧,加上蛇毒發作,眼前花木密集的地方似乎出現一道人影,嵇耀頭痛欲裂,他看過去,瞬間欣喜若狂:“逢錦?”
拚命往前挪動幾步,嵇耀伸手向她:“快救我,此處竟有許多毒蛇!”
顧逢錦披了件鬥篷,披頭散發站在那裡,她的臉被冰冷的月光一照,顯得清瘦慘白。偏偏這女人麵無表情,就用那種陰惻惻的目光瞅著他,像在看死人一樣。
嵇耀一愣,心裡不知為何有些恐懼,邁出去的腿硬生生收了回來。
顧逢錦見他這副淒慘的模樣,越發唾棄過去的自己沒眼光。
她忍不住道:“放心吧,花園裡的蛇都是微毒的品種,死不了人的。”
她的聲音順著冷颼颼的秋風吹來,嵇耀渾身一個激靈,寒意從足底升起:“你知道我會來?那些蛇,都是你放的!”
話音落下,頭頂“呱——”的聲飛過一隻寒鴉。
顧逢錦忍不住笑了:“你猜錯了,蛇不是我放的……是我買的。”
一百條蛇都沒把這狗男人咬得倒地不起,還有力氣在這嘰嘰歪歪,是她失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