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彆亂飄,會嚇到彆人。”
華年小聲嘟囔,她悄悄往後看了一眼,那團影子還懸浮在她後方半空不離開,而附近來往的路人好像都看不見他。
——要是都能看見,那估計他們小區明天就要上《走進科學》了。
厲鬼隨身,她卻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一絲懼意。
華年去買水果,那雙腳飄到攤主頭頂,好像在幫她監督是否夠稱。她去搶特價商品,那個黑影飄在身邊,陰風陣陣,驅散擁擠的人潮。
“怎麼忽然後背發涼?”
“回家了,腰不好,受不了寒。”人們紛紛離開。
後來,華年根本不敢再到處逛了,生怕這位大佬一個不察現形嚇死旁人。這裡小區都是老頭老太太,萬一被嚇出個好歹誰也賠不起。
她腳步匆匆回家,那家夥就慢悠悠飄在她後方,如果路線上有屋簷拐角、公交站牌,他還知道繞開不撞上去。
華年打開單元鐵門走進樓道,看那黑影也趁著開門的功夫飄了進來,她心裡覺得好笑,你們鬼不是可以穿牆嗎?怎麼還跟個人似的需要走樓梯嗎?
回家以後,母親果然對她花錢買護膚乳的事情很心疼。
“買這個乾什麼,浪費錢,老媽用十塊錢的凡士林就覺得很好嘛。”
不過嘴上這麼說心裡其實還是很高興的,華年見她用手掌擦包裝盒一遍又一遍,最後將那個小罐子安安穩穩擺在了冰箱上。
那個位置是他們家的展示台,華年從小到大的獎狀全部都貼在牆上、還有她做的手工藝品、親戚朋友贈的名牌茶葉罐(空的)、不舍得扔的四糧液白酒瓶子,到處彌漫著陳年回憶的氣息。
母親心情很好,開始擼袖子乾活:“走走走華老頭,去廚房給我打下手,今天中午給閨女燉排骨吃!”
老父親也很樂:“得嘞,收到!”
華年在後頭看著他們笑。
爸爸媽媽在廚房忙活開了,不時傳來歡聲笑語。她主動去廁所收拾臟衣服,拿了臉盆準備搓洗的時候,忽然在鏡子中瞥見一個陌生的人影。
是個男人的上半身。
華年嚇了一跳,猛地吸了口氣,心臟差點停滯。
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那應該是她名義上的新婚鬼丈夫。
抑製住恐懼,她悄悄抬眼觀察。
因為是直立懸空的狀態,鬼魂腳不沾地,從她的高度看不見他的臉,就隻能瞥到他的上身,正飄在她身後不遠處。
“是你嗎?”
鬼丈夫飄得更近了些。
比較出乎意料的是,他並不是渾身是血或缺胳膊斷腿的恐怖樣子。
他穿著件短袖白t恤,下半身是亞麻色長褲,露出來的胳膊泛著青灰色的死氣,指甲是黑的,手腕、小臂內側還有紅色的血線紋路。
不過從身材來說,他好像比相信中還要年輕。
華年問了一句,那個身影一動不動,她試探性回頭,身後卻還是空空蕩蕩的,原來他隻有在鏡子裡才能看見。
她看了看廚房裡的父母親,小聲道:“我好像能看見你了。”
之前卻並沒有過這樣的情況。
“是你的力量變強大了嗎?”
漂浮的仁兄並沒有回答她,華年不由開始猜測,是香燭紙錢的作用,還是因為和她結了陰親?
這個時候如果穆哲彥在場一定會尖叫了。
正常冥婚是死人和死人結,如果是死人和活人,那他們之間的羈絆會被硬生生加強,隨著時日加深,這種聯係隻會越來越重,這道亡魂或許可以通過活親再現人間。
水龍頭嘩嘩的響,華年把臟衣服用水浸濕了,擠上洗衣液開始搓洗,泡沫逐漸沾了她滿手。
見他就和昨晚一樣飄著不說話,她漸漸也習慣了丈夫的沉默寡言。
“你比我想的還要高,應該有一米七五以上吧?”
她開始沒話找話,還以為他還會繼續沉默,沒想到過了會,殘留著水汽的鏡麵上竟然浮現幾個字。是一筆一劃寫出來的,好像有人正在用手指頭描摹。
[一百八十一公分。]
對方甚至加上了句號,好像很在意她口中的一米七五,而特彆強調了自己有一米八一的身高。
華年眨眨眼,一開始感覺有些震驚,隨後感覺很好笑。
她的丈夫好像意外的執拗。
“哦哦,一米八一很高了!我爸爸才一米七二。”華年想要哄他開心。
而更讓她注意到的是鏡子上的字,字體工工整整,比劃倉錯有力,雖然是手指寫的卻好像硬筆書法一樣美觀。
“你的字很好看,以前練過書法嗎?”
對方卻沒有再給予回答,那個穿白t恤的人影漸漸後退,然後消失不見了。
華年有些疑惑,她問了很奇怪的問題?
一家人其樂融融吃完午餐,華父穿上藍色的工裝,帶上帽子,母親不放心地替他整理隨身的大水壺:“又是晚班,身體怎麼吃得消?帶的高血壓藥片記得吃。”
“知道了知道了,老太婆好囉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