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年把頭發隨意紮起,露出雪白纖細的脖頸,回頭對屋裡的厲鬼先生擺擺手:“我要出去打工了,今天不可以跟著我!”
蘇睿陰沉著臉往前飄了幾米,迎接他的隻是“砰”的一聲關上的房門。
華年一路頂著大太陽小跑到便利店,店主是個三十多歲的大哥,核對過身份信息之後,見她一個女娃出來打工很不容易,火速辦理了入職,還承諾工資一天一結。
收銀台的業務需要熟悉和摸索,華年先幫著他理貨和對賬,她一個高材生,做這些簡直得心應手,每半天就把當月貨款理清楚了。
“天那麼熱,吃根棒冰降降暑。”店主心情大好,遞過來一根綠豆沙,華年禮貌接過,“謝謝大哥。”
雖然隻是一塊五毛錢的廉價棒冰,她還是吃得很開心。
因為家裡窮,華年從小到大都不吃零嘴飲料,爸爸媽媽要買,她都推脫說自己不愛吃,其實哪個小孩不喜歡吃甜食呢。
店主見她吃得小心翼翼,忍不住又是欣賞又是心疼:“嗨呀,這年頭肯來打零工的小年輕可不多見,一個個都怕疼嫌累的。以後你要是方便就下午點來,天氣涼快了不會那麼曬。”
“哎。”華年聲音清脆地答應。
店主撓撓頭,布滿汗水的大臉微紅,漂亮能乾還懂事的小姑娘可招人喜歡,叫人不自覺地就關注她。
隻是他這棒冰給出去沒多久,忽然就感覺脊背一陣發涼,好像有什麼陰冷的東西往他脊梁骨吹氣,店主這麼一個大老粗,硬生生打了個寒噤,生出幾分懼意來。
可是回頭一看,背後分明什麼人也沒有。再轉過頭,那寒風又開始吹。
“你慢慢吃,我先去搬貨了!”
華年看著逃也似的店主,又看看飄在麵前屋簷下懸空著的一雙腳,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
他果然還是跟出來了!她就知道,非人類無法簡單用言語溝通!
這天,她在便利店打了幾個小時工,蘇睿就飄在簷下幾個小時,因為他渾身鬼氣,店裡整整一天都不用開空調。但是相應的顧客逗留時間也都很短,一個個拿了東西就走,生怕多待一秒遇上鬼打牆。
“今天就先下班吧,我想我得去醫院看看。”店主大哥臉色不佳,他總覺得背後發毛,有人陰森森盯了自己一天,搞得一身冷汗、頭重腳輕。
華年擔憂地望著他:“大哥,給您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店主擺手。
不,真的是我添的麻煩。
華年領到了今天的工資,滿懷心事憂心忡忡往家走,雖然厲鬼先生確實沒做什麼,但也給周圍人帶來了不便。
蘇睿察覺到她心情的變化,一臉酷帥地飄在身邊,僵硬開口:“我們結婚、了的。”
“所以、你不能離、開我的視線。”
華年鑽進一個無人的小巷子裡,轉身認真地看著他。
“蘇睿,你知道我很缺錢,家裡負擔重,打工是必須的,你必須要習慣起來。媽媽身體不好,必須要攢錢做手術”不過光靠打零工和家教,這些小錢還不知道要攢到什麼時候。
華年悶悶不樂,還有什麼來錢的法子麼?都怪她上輩子給穆哲彥當家庭主婦,除了捉鬼就是捉妖,彆的什麼也不知道。
蘇睿看著她緊皺的眉頭,原先心裡那點不舒服也煙消雲散了。
他伸出兩隻蒼白的大手,平攤著舉在她麵前。掌心裡是在路邊隨便撿的幾塊石頭。
華年看他一眼:“怎麼了?這就是普通碎石,裡麵沒有翡翠的。”
話未說完,就見他掌心出現一團黑霧,等黑氣消散以後,那幾塊石頭變成了金燦燦的黃金。
……
???
華年看了看金子,又看了看蘇睿,露出黑人問號臉。
厲鬼丈夫麵無表情、一臉不耐煩,好像剛才做的不是什麼大變活人的奇怪事情。
她小心翼翼問:“你是在變魔術嗎?”
蘇睿皺了皺眉頭,把那幾塊金子直接塞給她:“這是真的。”
“給你。”
觸手還有很有分量的,她長那麼大沒見過這麼多財物,小心翼翼抱著,甚至不敢亂動:“你……是怎麼做到的?”
“會不會一段時間以後法力消失又變回石頭了,就像電視裡演的那樣?”
蘇睿給她一個‘你在小瞧誰’的眼神,言簡意賅回答:“不會。”這是玄道的以物易物法術,已經邁入了鬼修的能力範疇了。“彆拿我、和那些江湖騙子、相提、並論。”蘇睿頗傲嬌道。
“抱歉抱歉。”華年忍住想用牙咬一咬的衝動,可憐巴巴望著麵前的少年,“真的給我麼?”
乾了一天活,她額頭上汗濕了,幾縷頭發貼在臉上,臉頰被太陽曬得發紅,蘇睿難得露出柔和的表情,鬼氣森森的青黑色嘴唇微張:“給你母親、治病。”他一個字一個字認真道。
華年的眼淚嘩一下就出來了。
蘇睿震驚:……說的好好的怎麼哭了。
他想伸手安慰一下,隻不過死人的胳膊太僵硬了,還是華年主動拽住他身前衣擺擦眼淚。
“謝謝……”
上輩子那些被暫時忘卻幾天的記憶洶湧而來,因為詛咒慘死的父母、背井離鄉家破人亡的境地。
華年在爸爸媽媽麵前壓抑的悲痛此刻全部釋放出來,隻因為宣泄的對象是個死人,她知道他絕不會告訴彆人。
蘇睿皺著眉,他身上這套衣服死的時候就穿著了,好幾年也沒換過,不知道乾不乾淨。
但看她拽著他哭得這麼傷心的模樣。
算了,就這樣吧。
華年就這麼蹲在小巷子裡,把眼淚鼻涕糊了厲鬼先生一身。
後者鐵青著臉,想要擺出酷酷的表情,奈何胸前衣襟一大片水跡。
“哭夠了、就回家。”
“到點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