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華年連夜趕到離家比較遠的一家金店,問店員能不能給回收黃金。
兩個男人看著麵前桌上用餐巾紙包著的一坨散碎金子,對她一個小姑娘大晚上獨自來變賣黃金表示疑惑。
“小妹妹,你的家長呢?這些金塊是你家傳的?”
“是的,可以回收麼?”華年戰戰兢兢問。
蘇睿則一臉無所謂的飄在她身後,雙臂包胸一副高冷模樣,他就不信他們能挑出什麼毛病。
兩男人商量了一會:“可以,這是千足老金,我們按市場價給你可以吧?”
華年籲了一口氣,終於放心下來。而那位厲鬼先生一臉高傲得飄到兩名店員身後,監督他們稱量金重,他背脊筆直,眼神裡透露出‘還算你們有眼光’的意思。
後來,通過變賣黃金她到底是攢夠了住院手術的錢,銀行卡一下子拿到爸媽眼前的時候他們都驚呆了。還好學校老師給安排的助學貸款也下來了,雖然隻有一萬塊,但好歹有一個正經的由頭。
有了錢,母親比過去提早了幾個月入院治療,這時候她心臟病還未惡化,醫生說手術風險不太大,叫他們不用太過緊張。
華年很難不擔心,畢竟她是親眼見到父母如何被病痛和命運折磨的體無完膚。
所幸一直到手術結束轉入病房,母親的狀態都很好,甚至醒來以後還小聲和父親念叨說想喝綠豆湯了。
另一邊,幾乎被遺忘的穆哲彥被流浪漢暴揍一頓後越想越氣,對方逃的太快他連報警都來不及。
穆哲彥全身多處挫傷,在家養了兩天才恢複好,他覺得那天自己出門一定沒看黃曆。
以後看見流浪漢就要繞道走。
今天來醫院換藥,護士姐姐一邊幫他處理臉上的傷口一邊細心囑咐:不要喝酒需要忌口不要沾水……
穆哲彥嘴上答應著,實際上眼睛到處亂看,因為醫院是鬼魂最多的地方之一。病死的、意外死亡的、搶救無效死亡的,各種各樣的原因。
他們的死相也是多種多樣,就這會功夫還有個病死的老太太慢吞吞從護士身邊走過,她扶著輸液杆,臉色灰敗,顯然不知道自己已經去世了。
穆哲彥右手掐訣,下意識就要默念馭鬼決,他正在想要不趁機把這些孤魂野鬼收了給手底下的陰兵當飼料的時候,蹬蹬瞪從大門口進來的華年吸引了他的注意。
女孩穿一條淺藍色的連衣裙,左手提著兩個塑料湯碗,右手是幾份盒飯,一路小跑往住院部的樓層走去,長長的馬尾辮甩在身後。
穆哲彥揉了揉眼睛,張大了嘴。
他驚訝的不是華年出現在醫院,而是短短幾天不見,這家的小姑娘竟然已經厲鬼纏身了?!
普通人看不見,他開了天眼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一隻男性厲鬼正漂浮在她身後側,看那個鬼氣衝天的模樣,應該就是她家裡的那隻。
正常人被厲鬼纏身,輕的倒黴運,重的血光之災,穆哲彥摸了摸下巴,就衝這小姑娘衝他沒有禮貌這點,是該讓她吃吃苦頭,他決定暫時不出手。
華年對自己被‘厲鬼纏身’這件事當然知情。
經過幾天的協商,新婚的厲鬼丈夫始終堅持不能放她單獨出行,每天早出晚歸也要兢兢業業飄在後頭當掛件。
時間長了她也就習慣了有這個背後靈,不光能在大熱天散發源源不斷的冷氣,在擁堵的地方還自帶分離功能。
她將買來的盒飯和綠豆湯放在媽媽病房床頭,又換了一壺熱水,華母見她忙來忙去,心疼的不得了:“好了好了,快回家去吧,有你老爸在這守著我呢。”
華年擦擦手:“那我明天早來再來換爸爸休息。”
“乖。”
她離開病房,又到護士站核實了一下醫療費用,然後小聲和背後的蘇睿說:“那些金子換成錢以後,扣除手術和治療的費用還剩下七八千。”
厲鬼丈夫一聲不吭:所以呢。
華年上下打量他身上那件t恤和長褲:“這些錢都是你給的,按理說都是你的。走,去給你買點東西!”
蘇睿不想買東西,不過新婚妻子看起來興衝衝的,他也就飄著跟了上去。
一人一鬼走下樓梯,拐角處的穆哲彥放下擋臉的報紙,眼睛眯起。
人有靈魂,人死後那些不願意投去輪回滯留在陽間的靈魂就成了鬼,執念越深、死前遭受的痛苦越重,死後能力越強、越會成為厲鬼。
華年背後的那隻,幾天不見成長飛速,不光鬼氣外露、不懼陽光,還隱隱有鬼氣具象化的趨勢。
凡是她走過的路,原本樓道裡那些飄來飄去的孤魂野鬼逃也似的往兩邊躥。剛才那個還扶著輸液杆慢悠悠踱步的老太太,在華年路過的時候直接抄起鹽水瓶子拔腿就跑。
穆哲彥目瞪口呆:這大概就是低級鬼怪的本能吧。
他摸了摸下巴,當時隻覺得她家裡的是尋常厲鬼,現在看看這成長速度,再放任下去或許有成為鬼王的潛質?
實在是當陰兵的好材料啊……
穆哲彥貪念又起,見華年已經快要出醫院大門,於是悄悄抬步跟了上去。
說是要給厲鬼丈夫購物,但人類的東西就算燒了他也拿不到。
所以華年早就考慮好了,一路搭車來到了市裡最大最豪華的——香燭店。
看著那寫著【有來有往法力無邊】的招牌,蘇睿在門口站了好幾十秒才飄進去,看表情竟然也有點不情願的意味。
華年已經開啟了采購模式,她看著擺放在貨架上顏色、形狀各異的香燭,問道:“你喜歡哪個口味?”
她拿起一個看了看:“這個瞧著不錯,上麵還雕著轉生咒。”
“這個蠟燭也可以,底座是金色蓮花的。”
蘇睿青白的麵孔一樣陰沉,隻是講話比前幾天順暢多了:“我不挑食。”
這句話就跟飯桌上的‘隨便’一個效果,華年算著他每天點的香燭數量,每樣都給挑了最好的。
到了紙衣服的區域,華年發現款式都差不多,她問身後的厲鬼丈夫:“喜歡哪件?”
蘇睿像任何一個陪妻子逛街的男人一樣:完全不想說話。
華年拿起一件深藍色的紙衣服,看起來還想在他身上比一比,蘇睿連忙一個後退穿牆逃到了外麵。
“哎,你怎麼跑了……”
香燭店附近也徘徊著很多無名的鬼魂,他們受香火氣息的吸引而來,大多是孤魂野鬼。但因為沒有家人主動供奉,吃不到這些香火,也就沒有神誌,最終要麼被鬼差抓走扔去輪回,要麼被有心之人利用成為餌料。
蘇睿板著臉站在香燭店門口,略長的黑發蓋住他的眼睛,露出蒼白沒有血色的臉頰。沒有華年在身邊的時候,蘇睿就是真正厲鬼的模樣,完全沒有一點感情。
他的眼珠緩慢的轉動,準確地盯住某一個角落。
門前是一片停車空地,表麵上看似平靜,實則陰氣彙集。搖晃而來的孤魂野鬼多得反常,他們擠擠挨挨,目標明確——就是這個香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