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吃的香火也不至於吸引那麼多孤魂,是有人在做法招鬼。
這麼大的城市,竟然能讓他碰到一個馭使鬼兵的玄道。
目標很可能就是裡麵的華年。
蘇睿麵無表情,他蒼白的手指微曲,發出咯咯的骨頭聲響,原本勻稱的黑色指甲瞬間長長,變得尖利嚇人。
他生氣了。
而蘇睿這邊孤身一鬼,停車場裡卻聚集了差不多幾十隻野鬼,他們頭破血流、缺胳膊斷腿,有的甚至沒有人樣,看起來簡直像史詩級恐怖片。
那些孤魂野鬼抬著雙臂嘶吼,一步步聚集到門口,仿佛在等待最後的指令。
蘇睿不把這些小嘍嘍放在眼裡,他整隻眼球都變成了黑色,看起來陰鶩嚇人,周身濃烈的鬼氣幾乎要成為實體。
在孤魂野鬼們終於抵擋不住香燭的氣息俯衝過來的時候,蘇睿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嘶啞的吼叫,然後他抬手一抓,五指準確地抓住最靠近的一隻男鬼。
看起來魁梧恐怖的男鬼被蘇睿那麼掐著脖子,竟然完全動彈不得,隻能發出一聲聲尖利的叫聲
。
蘇睿表情陰鬱,扭頭盯著不遠處躲在某建築物後麵的始作俑者看了一眼,手腕那麼一擰,手裡的男鬼直接被撕成碎片。
穆哲彥所學的《馭鬼決》是傳世孤本,在現代的玄道根本沒有傳承,除了可以收服厲鬼當自己的陰兵馭使之外,使用者還可以驅使弱小的孤魂,短時間叫他們為己用。
他本以為抓取一個鬼王卵倒也不至於使用陰兵,便隻招了幾十隻孤魂用鬼海戰術,沒想到……
“啊啊啊啊——”
“嗷——”
鬼怪們發出一聲聲嘶啞尖利的咆哮,一個個化為灰燼。
而那個鬼王卵一手一隻鬼,像撕破布條一樣輕輕鬆鬆,連表情都沒有變化,一路走到了近前。
野鬼們亂衝亂叫,一片混亂裡他不動如山,宛如真的死神再現、一步一殺。
穆哲彥這回真的覺得自己踢到鐵板了,他後悔啊,沒想到這隻厲鬼這麼強,剛才就應該提前布下陣法的!
不過此時再後悔也沒用了,穆哲彥一手掐訣,終於放出了自己豢養許久的陰兵:“睽異!”
一個中年男人模樣的魂魄自他懷中飛出,這家夥已經脫離普通人的長相了,頭發全部掉光,兩條鐵鏈自鎖骨穿透,臉上畫滿奇奇怪怪的紋路,一雙眼睛也是全黑的。
“睽異,乾掉他!”穆哲彥下了指令。
那隻陰兵和蘇睿隔著一個停車場對視了良久,遲遲沒有下手,好像在評判對方實力,等到穆哲彥第二次下命令他才嘶吼著衝過去。
兩團霧氣碰撞在一起,激起濃烈的煙雲,將周圍微小的孤魂野鬼全都吹跑。
如果有路人經過的話,他們看不見厲鬼,隻會下意識覺得這片區域鬼氣森森、格外可怕,會下意識遠離。
穆哲彥躲在遠處的牆根後頭,眯著眼觀察那邊的戰況。
黑霧裡兩隻鬼互相撕咬,其實要論法力蘇睿尚不敵穆哲彥的陰兵,他吃的是香火,對方吃的可是孤魂飼料。
但奈何剛當上人夫的某鬼此刻極度憤怒,所以發揮出了150的力量。
隻聞那陰兵慘叫一聲,直接被蘇睿撕掉半條胳膊,實力一下子大打折扣,逃也似得衝回了宿主的位置。
穆哲彥隻覺得一道涼意鑽回自己體內,他又傻了,對麵的鬼王卵不還好端端站在那嗎。
“什麼情況你跑什麼呀,睽異,你給我出來!吃了它呀!”
隻是任由他怎麼吼,陰兵就是不肯出來。
蘇睿身上已經鬼氣翻飛,臉上脖子上紅色的紋路越發誇張,修羅在世,周圍尚且存活下來的孤魂野鬼們蹲在那瑟瑟發抖,再也不敢上前來。
蘇睿瞪了眼小心翼翼往後退的穆哲彥,沉聲對那些孤魂道:“他是你們的了。”
刷的一下,幾十雙慘白的死魚眼轉過來盯住他。穆哲彥雙腿戰戰,發出一聲驚恐的叫聲。
“啊——”
等到華年結賬出來的時候,門口的停車場已經煙消雲散了,完全看不出來剛才經曆了怎樣的一場大戰。
她湊過去看自己的厲鬼丈夫:“怎麼了?一直站在門口像尊石雕一樣。”
除了眼珠子格外黑之外,他看起來倒是沒什麼奇怪的地方,好像單純隻是在望天發呆。
蘇睿低下頭,略幽怨地深深看了她一眼,青黑色的指甲輕輕在她額心點了點,說不出道不明的鬱悶。
華年莫名其妙,她舉起手裡的袋子:“你看,給你買了好多口糧和換洗衣服。”
蘇睿下意識想要伸手幫她拿,蒼白的手指接觸到袋子,穿透過去了,兩個人都有些愣。
他收回手,表情看不出多少落寞。
半晌,他又看到華年脖頸上的桃木護身符:“這個、要保存好,千萬不能離身。”
“為什麼?”
“驅邪驅鬼。”
華年沒想到蘇睿也能看出來這東西的稀奇,“那你怎麼辦?不會對你產生影響麼?”
他表情沒什麼變化,但語氣莫名揚起來了:“對我不管用。”
華年一愣,然後偷偷抿了抿嘴:行了,知道你厲害了。
蘇睿不知道想到什麼:“《莊子》有雲‘插桃枝於戶,連灰其下,童子不畏,而鬼畏之。’”
這是要考知識儲備啊?
華年絞儘腦汁:“李時珍也說‘桃味辛氣惡,故能厭邪氣。’”
蘇睿臉上出現驚訝的神色,隨後朝她投來讚許的目光。
華年有些不好意思,賣弄學識的事情她在高中畢業以後就不做了。隻是對上厲鬼丈夫陰沉沉的眼神,她不知道為什麼讀出了些溫柔如水的意味。
“咳。”她掩飾性咳嗽了聲,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