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誌平聽了這話忍不住猛地抬起頭看她。
他是個不信命的人,況且人生在世,常有變數。他向來是個言出必行、一言九鼎的人。但是這次他卻不敢輕易許諾。
人與人之間的愛,真的會日久彌新,逐漸加深嗎?
周誌平不知道,他從來沒有談過對象。一時間,他沒有做出回答。
林寶珠看他沉默了良久,心中不覺輕輕嘲弄道:自己也是發癡了,居然會問這樣的問題。
她從小被教導從夫綱,不善妒,重禮教,居然也會問出這麼不夠理智的問題。
思及此,她眸光轉淡。
她精致美麗的小臉此刻不知道想了什麼,有些悶悶不樂。他的話在唇邊回旋,最後他沉沉地望著林寶珠的眼睛,澀然開口:“我不能保證永遠喜歡你……”
周誌平說完就立馬忍不住補充道:
“但是我保證,隻要你沒有提出離開,我就不會做出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
他說的一點也沒錯,甚至比林寶珠想象得要好,但是林寶珠覺得心裡卻不知怎麼的有些心煩意亂。
她轉移視線把目光放在書上,卻發現那字仿佛被粘在紙上,無法進到腦子裡。她盯著那書不自覺出神,竟然是一字未看進心裡。
為什麼自己要在意他的感情呢?
明明知道答案的,明明自己也不能給出準確的答案,卻奢望彆人能夠付出更多。
林寶珠剛躺下身,身後的男人便伸出手臂抱住她。
他吻她雪白的頸後跟,又熱情地舔吻她泛粉的耳垂,直到她的嘴唇。周誌平舔舐她紅潤柔軟的嘴唇,探出舌尖想攻略進她的口腔。
林寶珠捂住他的嘴,輕輕說:“我累了,今天晚上不想來。”
她衣裳半解地躺在被窩裡,垂著頭眼瞼上挑淡淡地看著他,神色莫名,似是真的有些疲憊。
周誌平也不是想要,他隻是恍然覺得自己好像惹她生氣了,但是他沒法說出讓她喜歡的話,因為他不願意對她撒謊。
他爬起來坐在桌子上發呆看著外麵冷冷的月光。
月光高高地照射進來,屋裡輕不可聞的呼吸聲像是被浮起一樣。他坐在椅子上,她躺在被褥裡,兩個人不說話,心思各異。
他彎著腰爬進床邊,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真的沒法給出那樣的承諾。
他的責任感確實不會允許他做出越池半步的行為,這是一個男人對於婚姻的忠誠和底線。
周誌平不知道這該讓誰來教他,他今年快二十一歲,在曾經的吳連長麵前,他是後輩,是待提拔的下屬,在底下的兵麵前,他是標正威嚴的連長。
但是怎麼做一個合格的愛人?
***
林寶珠和周誌平冷戰了。
林寶珠也不知道自己賭氣什麼,但是就是不想和他說話。每天早上醒來去溫書,到點了就吃飯,吃完飯再溫書,溫書完就睡覺。
周誌平放假沒事乾,早上練完拳就在陽台上喂兔子。這隻兔子本來是她養的,卻天天得了周誌平照顧,長得胖不少,已經看不出原來瘦小的樣子。
周誌平側著臉往這邊又看了一眼,光從那邊的窗子照進來,林寶珠的臉被鍍上一層金光,顯得她清純的小臉越發精致出塵。
他歎口氣,不知怎麼的覺得自己好難。如果是以前林寶珠和他生氣,他自然是不會管。女人一生氣就哄,豈不是爬到頭上了?
但是現在他卻隱隱覺得愧疚,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愧疚什麼。
他喂完兔子就坐在椅子上剝桔子,他把上麵的絲絡給全扯下來放在嘴裡。
這橘子是買給林寶珠吃的,但是她自從和他鬨脾氣之後就沒在吃過。她吃橘子有個怪癖,就是不吃橘子瓣上的白色絲絡,覺得它苦。
他剝好橘子就把她遞給林寶珠:“媳婦,吃橘子。”
林寶珠早看他很久了,見他終於和自己說話,又不知怎麼耍起脾氣:“我不想吃,你快走開。”
周誌平把橘子喂到她嘴邊,道:“你吃,家裡沒什麼彆的東西了。到時候我買點肉回來包餃子。”
林寶珠把他的手推開:“你煩不煩啊,都說了不吃了!”
周誌平抱住她,把橘子喂給她:“你不喜歡我到時候買彆的,彆生氣了。”
林寶珠一把咬住他放在自己嘴邊的手指,她不知道怎麼地眼淚就這樣流下來。她咬著嘴唇流著眼淚,扭頭道:“我不想看到你。”
周誌平一聽她的聲音就知道她哭了,他笑了一聲:“不吃橘子你怎麼也哭成這樣,沒見過比你更嬌的人了。”
他本意是想逗笑林寶珠,卻看林寶珠理也不理他,反而咬著嘴唇無聲地慟哭。他訕訕地停下了話。
他的心仿佛被針用力地紮了下,動動嘴唇卻隻說:“你彆哭了,我不說你了。”
他一邊心也抽疼,一邊給她擦眼淚。
他的指腹粗糙,磨在她的眼睛上顯得又笨拙又溫柔。
林寶珠越看他這樣越想哭,她推開他的手不讓他靠近,氣道:“你給我滾開。”
她不知怎麼地,看他越縱容自己,越覺得心裡沒底,越掩飾不住自己的脾氣。如果是虛假的感情,轉瞬即逝的感情,為什麼要招惹她。
她哭得讓周誌平六神無主,他看她不吃,隻好把橘子瓣放在自己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