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一出來仿佛一個驚雷把周誌平震在原地。
林寶珠說完就害羞得轉過身去,她蜷在被窩裡,露出泛紅的耳後根。
外麵的天空還在飄雪,窗子上結了一層薄薄的霜。透過朦朧的窗,周誌平覺得好像看到了來年的歡喜和展望。他動了動唇,沒說話,隻覺得一切都那麼美好。
林寶珠半晌沒聽到後麵的動靜,她便慢慢地吞了口氣,轉過來疑問地看著他。背後的男人深深地看著她,眼睛裡是喜悅和驚訝。他這樣深情的目光看著自己,林寶珠忽然也說不出話來了。
周誌平看她臉色還漲著一層薄薄的紅,大眼睛疑問地看著自己。他凝視著她,溫柔道:“我知道。”
林寶珠把被子給他挪了一邊過去,這張床實在是小,尤其是加上一個身軀高大的男人便顯得不夠用了。
因為住在外麵,他身上沒脫衣服,隻穿了一件毛衣,勾勒出雄壯寬闊的肩膀。林寶珠鑽到他懷中,抬眼看向他。
“你什麼時候回部隊?”
周誌平思索了片刻,忽然有些說不出話來。打到第二階段,接下來就是最為緊張激烈的第三階段。雖然之前勢如破竹,但是受傷的人不知凡幾。這場拉鋸戰恐怕得打到年關。
“很難說。”
他歉疚地望著她:“我們可能今年又回不了家了。”
他眼裡的慚愧不似作偽,林寶珠點點頭道:“沒關係,隻要你早點回來就好。”
她猶豫了片刻,解釋道:“我說的家,並不是指咱們村。”
見他看著自己,她垂著頭,忽然道:“你記得我和你說過我不是林寶珠。”
她這番沒頭沒腦的話把他逗笑了:“你不是林寶珠,那你是誰?”
林寶珠慢慢收緊抱住他腰肢的力道,她咬唇看著他,忐忑道:“我是宋朝淮南東路轉運使林拓的獨生女林寶珠。”
她說了一場串,把周誌平給繞暈了。
“啥宋朝?啥淮南路?”
他摸摸她的頭發問:“寶珠,你怎麼了?莫不是做了什麼噩夢?”
看他疑問和不信的眼神,她搖頭,認真道:“我爹爹管轄揚州府在內的十個州,我從小在揚州長大。前年的春天我去仙鶴寺求簽,一覺醒來便來到了這裡。”
她眼神清亮,還帶著一絲祈求和不安。周誌平被她這樣的眼神看得心裡一動,但是她說的太過玄妙,他一時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林寶珠把他怔怔的神色看在眼中,她接著道:“我會讀書,會寫簪花小楷,這些都不可能是原來的林寶珠會的。”
“況且原來的寶珠性格比較大膽,在村裡還有好幾個玩得好的,但是我習慣了深閨簡出,並不和她們十分熟絡。”
她越說就越忐忑地看著周誌平,她很怕他不相信自己的話。
周誌平聽她說,沉默了很久,忽然問她:
“那你想回家,是想回原來的地方嗎?”
林寶珠說了一通,卻沒想到他是問這個,她愣愣地點點頭。
周誌平隻覺得後悔以前根本沒有主動地了解過她,無論是那個自己不認識的林寶珠,還是現在這個柔順地抱著自己的林寶珠。他把她的話信了大半,不覺有些喉嚨乾澀:“你想回去?”
見她再次點頭,他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如果她想回去,是不是就意味著他要一個人了?
林寶珠見他不說話,便摸摸他神色難辨的臉:“我想回家,最好能夠帶你一起回去見爹娘。”
她軟軟的話讓他忍不住看著她:“我也回去?”
林寶珠有些害羞得睜著長長的睫毛,小聲道:“我們已經是夫妻,難道我還留你一個人在這裡?”
周誌平看她柔柔地看著自己,便把她又往懷裡帶了帶,他止不住臉上的笑容,說:“你就算是跑回去了我也把你抓回來。”
林寶珠一聽就知道這男人霸道得很,她捶了他一下,道:“但是要是和我回去,你在這裡的心血不都白費了。”
她說的話讓他一怔。
要是偶爾回去還行,但是若是長久地住在那裡,恐怕又要經曆好長一段時間的適應。
林寶珠捂著嘴笑,抬眼看著他:“嫁了人,還回娘家住哪裡像樣?待在這裡也很好,我隻是有時候會擔心爹娘和哥哥怎麼樣。”
周誌平看她神色瞬間落寞下來,便抱緊她:“那你還能回去嗎?”
見她搖搖頭,他吻她的頭頂,道:“苦了你了。”
他覺得自己沒資格說什麼為什麼不和我說的話,因為她曾經想告訴他,甚至是兩次都想說,但是他沒認真聽,更沒有把她的話當成一回事。
想到這,周誌平不禁想起去年的時候,也是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在醫院的火爐邊,她躺在自己懷裡哭,卻不肯說是為什麼。
那之後,她倚在桌子上試探問自己:“你會不會永遠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