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誌平最終沒定營長的職位,倒是頒發了司令部作戰股股長。
這職位並不比副營長低,擔任的大多也是營長級的軍官,照上頭來說,他晉升速度太快,暫時要等半年再給升一職。
七連被頒發了“鐵血英雄連”的稱號,一下水漲船高起來。安娜聽著廣播裡天天播放的“七連事跡”,忍不住看了眼遠處給繼女喂飯的丈夫。
合副營長渾然不知自己妻子已經把他和彆人比了個遍,看她晦暗不明的眼神還摸不著頭腦。等到晚上才知道妻子悶悶不樂一天是怎麼了。
“廣播這一天天的,煩都煩死了,我都會背了。”
安娜瞥了他一眼,看他無所謂的樣子覺得憋屈。林寶珠才來多久啊,她丈夫就爬到和自家男人平起平坐的地位了。合副營倒是不太在意,甚至還誇了周誌平一番:“年輕人有血性正常,我早聽團長說七連連長是個虎的。”
“你這心大的,今年人家都到股長位置上來了,就在我們團,你不怕人家薅了你的營長位置?”
安娜往他胳膊上擰了一把,合副營支起身子笑道:“那必然不可能。你也是知道我在團裡履曆有多久了,就算是立了一等功,也沒聽說哪個兵能一年升兩級。”
安娜聽他自信的口吻,放下心來,便嗔道:“隻要沒事就好。對了,上次和你說的給安彩找對象的事情怎麼樣了?”
合副營道:“有是有,我手下幾個作訓股和軍務股的參謀還有咱們團裡小王都還沒結婚呢。”
他說的一堆官職安娜也不懂,斟酌了片刻隻問他:“比起那周誌平怎麼樣?”
軍區裡勤勞的人多,但也不是人人都是周誌平,他皺眉粗聲道:“乾什麼要比來比去的。”
“你們女人之間的矛盾我不管,你警告你妹妹彆頂著我的名稱在外麵表現得太明顯了。”
安娜暗罵了一聲安彩多作怪,她這個姐姐好當嗎。既然看男人不願提起這些,便順口問:“你說那他當初還沒職位的時候,你聽了一嘴他是咋結婚的不?”
“他進軍區時候好像就結親了吧,之前楊副連還想給他介紹親事被他拒絕了。”
說起這個,他不禁想起一件事情:“楊副連的女兒喜歡他要嫁,要死要活的,奈何沒成,弄得雙方之後本來喜歡他的副連也對他臉色不太好了。”
安娜就把這話原封不動告訴了安彩,卻見妹妹詫異道:“你說他成了作戰股股長?”
安彩是真沒想到她就不回部隊還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其實那天後她早就把他拋到腦後去了,雖然年輕的連長不多,但也不是沒有。這會看姐姐說又心裡覺得不甘心起來。
“你當時還說人家是農村的,這會兒倒是都考上江大成了大學生了。”
她這麼一說安彩不說話了。看來人真是不可貌相,原來以為林寶珠就是個花瓶,沒想到她還是個有本事的。
“我警告你,你趁早歇了和她比的心思。你長得漂亮又會跳舞,家世清白還是文藝兵。你還怕嫁不到好的?”
安彩點點頭,她雖然不是什麼善良的,但是對已婚男人卻沒什麼興趣。隻是想起他們家過得好心裡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林寶珠長得漂亮忍不住比較,她心裡還是有些不自在。
***
這一年周誌平隻去外邊的集市上買了些東西打算寄點東西回去。打算過新年了,人人都喜慶,他穿了新衣服,和林寶珠是一套的。
林寶珠梳了個雙丫髻,配上蜜桃一樣下頜尖尖的小臉,看上去像個小姑娘似的。她往嘴唇上抹了些口脂,顯得杏眼下的一張小嘴亮晶晶的。
他看著她覺得歡喜,林寶珠就遠遠地抿笑看他。
她走過來親密地挨著他,抬頭問:“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周誌平攏了攏袋子,笑道:“吃完飯就走。”
他給她戴上帽子道:“你穿好衣服,外麵還冷著呢。”
林寶珠乖乖點頭,好不容易待在家裡,似乎怎麼和他待在一起都不嫌多。她最喜歡和周誌平待在一塊兒,他做事情最有條理,計劃性很強,再不提他現在隻要她說什麼都慣著她。
因為離得並不算很遠,所以是坐長途車去揚州。車上人很多,氣味並不好聞。周誌平看她憋得發白的小臉,便幫她推開車上的窗子。
“周誌平,我難受。”
她一邊說著,一邊靠在他身上,可憐地看著他。周誌平拿個橘子給她吃,後悔道:“早知道我們坐火車更好。”
林寶珠搖搖頭,她含了半塊橘子,對著窗口的灌進來的風打了個噴嚏。
車裡有很多人買到的是站票,隻能坐在走廊的空隙裡。車上還有小孩的哭聲和人們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周誌平把林寶珠的頭引到自己頭上,心裡在想自己該去學車了。之前部隊裡有名額,他嫌用不上,現在看來以後學會了開車就買輛車子,就不用讓她受著外麵人擠人的苦。
他心裡正盤算著,發現自己可憐的存款簡直是不夠看。既要給媳婦買大房子,又要買車子,還要讓她買彆的。周誌平一邊想一邊覺得自己也許當初不該去當兵,或許能夠去做生意更好。
他這念頭也是閃過了一瞬間,畢竟哪能知曉身後事呢?路上很快就到了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