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冬天的末尾,時光飛逝,整個時代都在發生著日新月異的變化。
“同誌您好,讓讓。”
林寶珠抱著兒子,周誌平就站在旁邊。他一隻手提著行李,一隻手環住妻子的肩。林寶珠懷裡的嬰兒已經八個月大,他睜大眼滴溜溜地不安分地動著。火車站人太多,林寶珠不禁抱緊了手中的兒子。
她偏頭看周誌平,周誌平目光向前,眼神如炬,見她看來眼神不禁舒緩下來:“再進去就可以上火車了。”
他把東西放好在車上的時候,看著抱著兒子坐在座位上的妻子:“你坐著,我去打點熱水。”
周誌平拿起水壺往那邊走過去,忽然一聲叫喊聲讓他頓了頓。
“周誌平?”
他轉頭一看,見那時候在閱兵訓練營認識的衛國背著包眼神亮亮地看著他。
“還真是你,都快三四年沒見了。剛剛我就說怎麼看到個熟悉的人影。”
周誌平趁著排隊的間隙問他:“你也回家過年?”
“可不是?人太多,我就讓我媳婦和孩子提前回去了,省得他們和我擠春運車。”
衛國說起來,周誌平才想起他和他說過他那年要回家結婚。周誌平問:“你孩子多大了?”
“我兒子都三歲多了。”說起兒子,衛國顯得興奮起來:“還舍不得我走哩,已經會認字了。”
說起兒子,他便也關心了一句:“周哥,你和嫂子一起回去過年?”
周誌平頷首:“在座位上坐著,我給娃娃接些熱水給他衝些糊糊。”
衛國接完水就和周誌平他們附近的人換了個位置,他們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坐在那一圍座位裡,又一身正氣的,倒是引得周圍人沒敢往這邊擠。
衛國坐在座位處,便把目光放在對麵的一家三口身上。
周誌平一挨到座位上,就把被寶珠抱在腿上的兒子接了過來:“小虎,你彆動不動就挨著你娘。”
周小虎掙紮無果,坐在爸爸腿上可憐兮兮回望媽媽:“不要爸爸。”
周誌平一側身把他的視線擋住,無情:“你娘抱了你那麼久,現在坐在爸爸腿上。”
他熟練地把奶瓶咬了咬,遞給兒子。林寶珠頭發有些淩亂,額角有些碎發顯得她溫柔可親,她笑了聲:“小虎聽話。”
周誌平喂完兒子,又掏出吃食遞給林寶珠,還給她衝了杯麥乳精:“你也吃,吃完我好去洗瓶子。”
他聲音溫柔得讓衛國覺得吃驚,他看向拿著饃饃小口吃的林寶珠。她生了孩子,但是氣色卻非常好,麵頰透出淡淡的紅,鬆鬆垮垮的頭發披散在身後,她睫毛很長,眼睛水潤,拿著一張饃吃,那饃便遮住她大半張臉。周誌平察覺到他的目光,心裡有些不快,便喊了他一聲。
衛國回神,便圓場笑:“嫂子長得真好看,小虎看上去和嫂子一樣俊俏。”
彆人誇周誌平自己,或許他沒什麼感覺,但是誇他老婆兒子,他心裡是舒服的。小虎吃了飯,就有些犯困坐在他懷裡睡著了,他的眼神便放在坐在裡麵的林寶珠。林寶珠那張饃隻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他接過來三五兩下塞進嘴裡:“要不要再喝些麥乳精?”
林寶珠搖搖頭,他便把她的頭放在自己肩膀上:“那你先睡,等到了我叫你。”
衛國越發覺得不可思議,周誌平這活脫脫是個奶爸吧?從上火車開始就沒停過,又是給兒子換尿布,又是給他衝奶粉。他看著一隻手攬著兒子,直直地坐在座位上的周誌平,心想:莫不是他記錯了?
他怎麼記得周誌平曾經和他說他在家說一不二,而他的性格,衛國覺得自己也可以窺見一斑。平常他孩子,都是自己媳婦帶的,怎麼在周誌平這裡,好像是他根本舍不得讓他老婆辛苦似的?
看林寶珠倚著周誌平的胳膊睡著了,衛國不禁小心問:“周哥,你沒離婚吧?”
他的話讓周誌平抬頭覷了他一眼:“你這啥問題?”
衛國看他臉色並不是好好看,趕緊搖搖頭歉意道:“我就是覺得嫂子好像和你說的不太一樣。”
“我記得你說嫂子勤快能乾。”
周誌平皺眉想,他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了?
衛國小聲補充:“不是你說女人不能慣著嗎?你說越慣著越懶,就得好好收拾。你不是還說嫂子平常在外麵最照顧人......”
周誌平被他這麼一說,便突然想起來了。他耳根不禁有些泛紅,見兒子媳婦都睡著了,他小聲道:“是,就是我媳婦身體不好,暫且幫她照顧下孩子。平常我在家都是不碰的。”
他還要補充什麼,就見林寶珠坐在椅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你在家不碰家務事兒?”
周誌平被她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心裡一抖:“那是我以前說的,現在不是天天在家做飯嘛。”
衛國看他變臉速度實在是快,他傻傻道:“你還在家做飯呢?”不是說自己在家就是被伺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