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是秀才,又隻有她一個獨女,從小嬌寵著長大,還讀過書,如果不是接連喪父喪母,哪裡輪得到自己。成親時候蘇氏的樣子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好像滿身的書卷氣和那雙纖纖玉手。農家哪裡有這麼好看的姑娘,那雙手白嫩嫩的,看著就想咬一口。自己雖然有些怨娘給自己娶了個喪父喪母的孤女,看到蘇氏的樣子也不怨了。心裡還感激她。婚後也過了一段舉案其眉,相濡以沫的日子,可是是什麼時候變了的?好似是她生下了大丫,娘說她生了個賠錢貨,後來又生二丫,娘說她這輩子隻能生姑娘,自己要絕後了。娘還說蘇氏什麼都不會乾,飯不會做,衣服不會洗,這種女人娶來沒有用,光長得好看有什麼用?剛開始蘇氏乾活自己還心疼她,聽娘這麼說就隨她去了,後來看見她乾活都習以為常。
一個人在耳邊說的多了,好似就成了真的。慢慢的,兩人就沒那麼好了,等蘇氏要乾的活越來越多,也沒時間舉案其眉了,自己的活也多,回到屋裡都累得倒頭就睡。
如今再看蘇氏,滿身書卷氣沒有了,纖纖玉手沒有了。頭發枯黃,臉色帶著不健康的蒼白,頭上還有一點紅腫,衣服上麵都是補丁。現在快要入冬了,她的手滿是青筋,手上全是老繭和血口子,有的已經隱隱血絲。顧青和的心堵了起來。
看著那片紅腫又想起大丫嫁人了也還像個十二三歲小姑娘。抬頭看見秦川那麼強壯,比起自己來也又高又壯,臉上的那個疤看起來很是凶悍,手掌也大,一個巴掌比大丫的小臉還大,雖然看他們現在還好,顧青和怕以後秦川要打大丫怎麼辦?一拳頭下去大丫還有命在?
“大爺爺,你說這麼多,跟我爹有什麼關係啊?”如嫿可不管顧青和要不要聽,她就想要知道。說句不好聽的,大李氏敢把全部的事情給蘇氏乾,連帶她和二丫那麼小就開始乾活就是他縱容的,他把她們都當做討好大李氏的工具。
蘇氏瞪了如嫿一眼,如嫿假裝沒看見。她看著顧洵呢。
顧洵又歎了口氣看著顧青和道“顧家兩個孩子就是我和你爹,我們和餘姚一起長大,你爹他很喜歡她。不過後來她成親你爹也沒什麼異樣,我以為你爹對她的感情也就沒那麼深。後來你爹成親不是一年就生下了你大哥。至於你,本來我是不知道的。那時我們還沒分家,生你那天晚上弟妹難產,整個晚上都鬨哄哄的。等到終於安靜下來,已經快天亮了,那天我起得早,出來的時候看到你爺爺抱著個繈褓進來,我當時覺得奇怪,剛生的孩子抱出去做什麼,正想問問,你爹就已經進了屋,我就沒叫他,他是沒看到我的。第二天知道了餘姚難產喪命,說邊上有個死孩子的時候。我的心裡很慌,又覺得不可能。餘姚沒有親人,書生也找不到,村裡就湊錢把她葬在了後山上。她下葬那天晚上,我上茅房發現你爹在茅房後麵燒紙,還聽見他說什麼會對孩子好……我沒再聽,就走了。後來看你娘對你這樣,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這麼說我是餘姚和那書生的孩子。”顧青和臉色蒼白的看著顧洵。
顧洵有些不忍,看著他憐憫的道“應該是差不多的。”
顧青和聽見這句話,似乎所有的力氣都用光了。難怪,難怪一家人都不喜歡自己,自己三十多年來和他們格格不入。
現在細想想,自己根本就長得不像爹娘,和大哥也沒有一點相似之處。還有大丫二丫的名字,大哥家的如馨才是這個家的長女,她為什麼不叫大丫。大丫還序著如馨取名如嫿,二丫到現在都沒有名字。
想到這些,他靠在椅子上捂著臉嗚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