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昭哥兒,昭哥兒。”
孫翠花站在王昭家門口,一邊敲門一邊喊道:“開門呀,你爹想你們都想病了。”
她一臉笑意,拍著大門的手一下接著一下,心裡暗自得意:我看你今天開不開門。
“昭哥兒。”孫翠花道:“父子哪有隔夜仇,你爹也不容易,你要多為他想想,不能這麼絕情呀。”
眼看著附近的村民被驚動,一個個走出家門聚集過來,孫翠花掩去臉上笑意,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嗚嗚嗚。”孫翠花掩麵而泣,“都是我的錯,若是沒有我,你爹就不會被你們恨上,我這個後娘你們不喜歡我知道。”
她突然抬頭,發狠的敲打大門,“就是恨我,也不能這麼對你爹呀!不讓他回家也要讓他看看你們。”
“當爹的哪有不疼孩子的呀!”孫翠花越哭聲音越大,捶打自己的胸口道:“我就是個罪人,害得你們父子不能團聚。”
“可我哪裡有錯?我和你爹相親相愛,為什麼你們就容不下?難道真要拆散我們嗎?”
“嗚嗚嗚。”
轉眼間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你不能這麼心狠,不能這麼恨你爹,也不能把一切歸罪在我頭上,後娘真不好做呀!”
孫翠花越想越不甘心,好容易把王老二捏住,什麼事都聽自己的安排,沒想到來到這裡卻是這樣的情況。
她想著為王老二生兩個孩子,把人管教的全部聽自己的話,再來山下村就可以享清福,讓王家人養著自己。
沒想到這個小哥兒心狠,提前分了家把自己爹趕出家門,大部分財產全被這幾個孩子占了。
孫翠花怎麼會甘心?
住在婆婆的院子裡,隻有一間屋子供一家人居住,兩畝地連口糧都不夠,她是來享福不是來受罪。
“各位相親。”孫翠花轉向圍在四周的山下村村民,哭的雙眼通紅,“你們評評這個理,哪有孩子不認爹的道理?”
“當家的是這些年沒回來。”孫翠花道:“可是留在家裡這麼多田地,還能餓著他們?我們在外吃頓飽飯都難,也沒想著回來拿點糧食,還不是怕他們餓著。”
“那麼大的縣城,生活多不容易,就是租房
子也是幾家人一個院子,恐怕多花一點銀錢。”
孫翠花目光在村民身上劃過,見她們都在認真聽,心裡一喜道:“當家的掙的那點銀錢,根本不夠家裡花銷,還要我給人縫補接一些活計才能維持。”
“他一直惦記孩子,隻是手裡存不下銀錢沒臉回來,這次也是想著回來給孩子上族譜,又惦記看看他們,否則我們怎麼會回來”
“唉!”一個大娘歎氣:“你們也不容易,一家人把話說開,怎麼也不能生分,也是昭哥兒這孩子太倔強。”
“是呀。”孫翠花向前幾步,伸手拉住這位大娘的胳膊,一臉哀求的看著她道:“您幫幫忙,勸勸昭哥兒,他爹想他們都病了,怎麼能不讓進門呢?”
“我們也不求什麼,隻是想親眼看看幾個孩子。”孫翠花苦笑道:“他們可能是怕我們窮苦,回來沾上他們,可那是他們親爹呀!”
“昭哥兒這樣可不行。”旁邊的村民七嘴八舌說道:“不認爹,到哪說不出理去,我們還是第一次見。”
“是呀!他一個小哥兒霸著這個家做什麼?早晚要嫁人,還不是他爹管幾個小的,哪能不讓進門呢?”
她們像集體失智,忘記已經分家,甚至斷親書都已經簽了,紛紛指責王昭不孝,倒是沒一個人說王父的不是。
“王大娘。”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看著站在孫翠花旁邊的王大娘道:“你們是本家,又是長輩,可要好好說說昭哥兒才行。”
“您老幫幫忙。”孫翠花立刻順杆往上爬,哀求道:“我們也嫌丟人,爹不在就鬨著分家,還把差役找過來。”
“若是不能重歸於好,以後我們可怎麼在村子裡生活,脊梁骨都要被人戳破,我這個後娘也沒臉活著了。”
孫翠花捂臉痛哭,她身材嬌小麵相溫婉,給人第一印象就是個好相處的人。
此時雙肩抖動,哭的好不傷心,周圍的婦人頓時心生同情,特彆也有兩個身為後娘的人為她打抱不平。
“後娘怎麼了?”一個四十來歲,粗壯又蠻橫的婦人道:“後娘礙著他什麼事?一個嫁人的小哥兒還妄想當家做主,誰給他的這個膽子?”
“哼。”另一個婦人三十來歲劉氏,臉頰瘦削顴骨凸出,
眼睛一瞪刻薄的說道:“你也是心善,若是我早就把他打出去,還能讓他作威作福?賣個幾兩銀子填補家用,也好過留著這個攪家精。”
王昭站在院子裡,聽著外麵這些話,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他就知道這些村民不會為他說話。
隻會幫著擠兌控訴他,好像他是個十惡不赦的人,隻因為不想再逆來順受,不想讓弟妹們再過以前的苦日子。
“嗬。”王昭冷笑,就算全村的人一起上來對付自己又怎樣?自己還有在乎的餘地嗎?
他看眼站在門旁的妹妹,還有她牽著手的小弟弟,努力擠出一抹笑容,安慰她們的驚慌失措。
“彆怕,有大哥呢。”王昭揮手,讓她們進屋子裡去,“外麵冷,你們進去,我去外麵看看。”
“大哥。”王昭妹妹一臉擔心,“不要出去,讓她們敲,我們不開門。”
“我知道。”王昭笑笑,指指院子裡的梯、子,又指指院牆,“我看看外麵都有誰,若是她們想強行進來,大哥會讓她們知道要付出代價。”
王昭說完拎起自己的弓箭,腰上又彆著砍柴刀,搬著梯、子爬上院牆,看著自己門口圍著的那些人。
他沒有驚動她們,隻是默默看著,聽著她們一句句的指責,最後看到那個本家王大娘上前敲門。
“昭哥兒,昭哥兒。”
王大娘架不住眾人勸,又認為王昭這種行為丟王家人的臉,敲門準備把王昭喊出來,“你出來一下。”
“這麼躲著也不是一回事。”王大娘道:“你爹再有不是,也是你爹,你個當小輩兒的不能不認爹,也不能阻止弟妹們,不讓他們認自己爹。”
“昭哥兒,你出來。”
其她村民也喊:“你一個小哥兒不能這麼霸道,眼看要出嫁的人了,你這樣誰敢娶你。”
“還有你妹妹,馬上要說親,說出去這事,誰會上門求娶,連自己親爹都不認,這是大不孝。”
“又沒打罵你們,也沒虐待你們,身為子女一點罪沒受,怎麼能這麼恨你爹。”
“就算打罵、虐待也得受著。”那個劉氏道:“不聽話就賣了,養著也是浪費糧食。”
她家裡幾個先前生的孩子,沒有一個不怕她的,不想被賣出去隻能乖乖聽
話,隻要她一個不高興可以隨意打罵。
孫翠花眼神一閃,心裡暗笑:賣是不可能的,總要等幾個小的長大,能接替他乾活了再賣,或是收份聘禮才行。
王昭家的門被敲的“哐哐哐”響,王昭站在梯、子上也沒出聲,他想看看這些人的醜態,更想知道她們能做到哪一步。
果然,眾人看敲門無果,一個個有些泄氣要偃旗息鼓,可孫翠花怎麼能罷休,一邊抹眼淚一邊道:“這可怎麼辦?來了幾次他都是不開門,我們也不敢硬闖。”
“有什麼不敢的?”
村民們被鼓動,王大娘也生氣,王昭這是連自己臉麵也不給,“那就闖,我倒要看看王昭能怎麼樣?”
還有人說道:“若不是村長被他找來的地痞氣著了,不再管這件事,我們今天就找村長來做主。”
這些村婦,不知道懷著怎樣的心思,竟然一合計說要搬梯、子爬牆把門打開,還有人說砸門也行。
不等她們開始行動,就聽“咻”的一聲,一道箭影穿過人群,直直插在地上,正好在劉氏腳下。
嚇的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雙唇顫抖說不出話來,抬頭一看是王昭冷著臉站在院牆裡,手上拿著弓箭對著她。
“想砸我家門,你試試看。”王昭目光冰冷,看著劉氏道:“誰不知道你這個後娘苛待孩子,若不是要把你休回娘家,你早把那兩個丫頭和小哥兒賣了,誰也沒你心狠惡毒。”
“你敢拿箭射我?”劉氏看到是王昭,頓時不怕了,從地上爬起來跳腳罵道:“你個賤哥兒,敢行凶、傷人,我今天跟你拚了。”
她說著就到處撿石頭,往王昭身上砸,一邊砸一邊喊道:“你們都站著乾什麼?還等著他拿箭射你們嗎?”
本來就有與她親近的人,想要上前幫忙,聽她這麼一喊,立刻上前幫著撿石子或是拿東西砸王昭。
“快,多去撿石子和土坷垃。”她們還吩咐跟在身邊的孩子,讓他們也幫忙,“今天一定好好教訓教訓這個小哥兒。”
王昭看著她們這幅模樣,二話不說下梯、子,搬了一筐石子土坷垃,這是他準備對付小偷和孫翠花的。
沒想到先用在這些婦人身上。
王昭掃了一眼孫翠花,見她躲在一
旁眼裡全是興奮的光芒,這是準備坐山觀虎鬥自己撿便宜。
一些不想惹事的村民,此時四處散開離王昭家遠遠的脫離戰鬥圈兒,看著王昭和幾個婦人互相砸石頭扔土坷垃。
“哎呦。”劉氏被王昭一顆石子砸在臉頰上,頓時青了一塊兒,疼的眼裡流下來,“你這個賤種,今天我打死你。”
她瘋狂的往牆上扔石頭,專門從彆人手裡搶大塊的砸,王昭不閃不避,被幾個婦人砸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他準頭比這些婦人好,但架不住對方人多,還是讓王昭吃了不少虧,被她們砸到幾下。
漸漸的這幾家的漢子,也被人叫過來,他們也加入了婦人們的行列,對王昭大打出手。
一時之間,王昭身上、臉上被打到的地方越來越多,疼的渾身冒冷汗,但他不敢下牆頭。
怕這些人砸壞門闖進來,隻能站在梯、子上硬撐著,專門盯著幾個對他出手狠的人砸。
再間或照顧一下劉氏,多在她身上砸幾下,讓王昭更恨的是:孫翠花這個始作俑者躲的遠,讓他一點機會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