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央一晚上幾乎沒怎麼合眼,吃完餅子填飽肚子,困意也緊跟襲來。
若放在以前,就算三天三夜不睡覺也沒事,然而小孩子的身體不爭氣,熬半晚上幾乎就是她的極限了。
她暈乎乎地打了個哈欠,往譚小亞的肩頭靠過去,腦袋一擱,便閉眼睡了。
肩膀上的重量讓譚小亞頓時不敢動彈,就像突然有一隻小貓咪窩在她懷裡一樣,被可愛到的同時還生出一絲受寵若驚之情。
保姆車平穩駛回彆墅區,明央睡得香,還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結果要進小區時,司機突然猛踩刹車。
忽如其來的推力不止嚇了譚小亞一跳,同時也讓明央從睡眠中驚醒。
譚小亞護著明央,忙問:“怎麼了?”
司機語氣不太好:“前麵攔了幾輛車。”
幾輛車?
譚小亞動了動嘴唇,未等問清楚,四麵八方一下子湧來無數人,如群蜂一般把保姆車整麵包圍。
黑漆漆的鏡頭毫不收斂地貼近車玻璃,迫切想要將全景捕捉。
譚小亞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嚇得不輕,條件反射地用那張薄毯包住明央的臉蛋,以免她被外麵的記者拍住。
即使如此,明央還是從縫隙看到了目前情況。
數張人臉近在咫尺,聲音此起彼伏,所問都是同一個內容——
“方便告知一下昨天晚上的情況嗎?”
“錢元傑是否對節目的小嘉賓做出有害行為?可不可以向我們說明一下。”
“我是XX媒體的,能否問明央幾個問題?”
“……”
若記者有良知,問的內容多是含蓄委婉的;大多數都為了流量和噱頭,言辭尖銳,內容毫不加顧忌,根本不在乎他們所麵對的還隻是一個人事不知的孩童。
譚小亞通體冰涼。
那一張張嘴唇一開一合,讓她的憤怒瀕臨爆發,同時還生出幾絲沒由來的恐懼。
“彆急,我給裡麵的人打個電話。”
司機開始撥打電話,半晌無人接聽,他有點暴躁,用力按了下喇叭。巨大的鳴笛聲成功嚇到攔路媒體,然而僅安靜兩秒,嘈雜再次響徹,比之前更甚。
譚小亞雙手收攏成拳,擔心自己克製不住自己,便低頭不去多看。
明央也被吵得煩,“叔叔,能直接開過去嗎?”
司機怒極反笑:“我倒也想啊。”
可是前後左右都是人,他哪兒敢?
“我不行,我下去找他們說說。”
譚小亞忍無可忍,正準備下車,忽然看到一群人的目光轉移到後方,同時響起一道尖銳的喇叭聲,狗仔們似有怵怕,竟齊齊讓開。
司機也注意到異樣:“後麵來了一輛車。”
明央也好奇,跪坐在椅子上從後玻璃看。
那是一輛款式和顏色都很低調的寶馬,從後座下來的青年西裝筆挺,鼻梁上架著一副銀絲眼鏡。身量高挺,眉眼清俊溫潤,可是氣質在那兒放著,就算明央不靠近對方,也能隱隱感覺到他凜冽的壓迫之勢。
他的存在讓一乾人等硬生生退後幾步,膽怯表現得十分明顯。
“許……許聽景?”
有人小心翼翼地說出他的大名。
眾人有心虛也有驚愕,還有人大著膽子偷拍了幾張照片。
不得不說他這張臉得天獨厚。
哪怕是偷拍的死亡角度,也活像是PS精修過的,無死角,無瑕疵,又因這些年的沉澱,還多了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韻味。
“各位給我個麵子,先都回去吧,有什麼問題等具體的通告。”他的語調不急不緩,“孩子本來就受到驚嚇,一晚上也沒怎麼休息好,你們又這樣大張旗鼓的,真讓小孩落個什麼毛病,誰來負責?”
他說得有理有據,既不得罪人,還沒給他們留空子。
要是這些人還死皮賴臉地糾纏,倒是他們麵上不好看了。更重要的是……許家手下也掌管著幾家媒體社,凡是想在這個圈子裡繼續混的都不想在這個時候得罪他。
“許先生是特意過來處理這件事的嗎?”
即使如此,有人依舊不死心地想多挖幾個有用信息。
許聽景並未避諱:“為了弟弟。”
他們恍然大悟,這才想起許聽景的弟弟許雲安也在這檔節目裡。
這下可有好戲看咯。
記者們忙著回去剪輯成片,也沒繼續糾纏。
一群人很快散開,然而就在此時,許聽景叫住了其中一位記者。
“你等一下。”
女記者正是剛才鼓起勇氣提問那位,聽許聽景叫她,有些不確定又有點受寵若驚:“我?”
“嗯。”他頷首,視線從她胸前的工牌掠過,“尋藝的?”
記者點頭連應:“啊是是是,我是尋藝的記者。”
許聽景:“你的車跟在我們車後麵。”
記者和隨同的攝影又驚又喜,這個意思……是允許他們進去采訪?
!!!
天降餡兒餅啊!
“我讓你們進去你們再進去,不該拍的不要拍,明白嗎?”
許聽景話語溫和,但言語裡有警告的意思。
他們少說也是混媒體圈的,哪兒能沒有這點眼力見,當即點頭如搗蒜,信誓旦旦保證絕對不會亂拍!
許聽景先讓他們回車裡,轉而叩響車玻璃。
譚小亞將車窗放下一小條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