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麵露為難之色：“仙客,不是我不願意為您通傳，隻是那煉器師在來時就不願透露自己的姓名......”
“我也隻是一試而已，”葉懷瑾推出枚靈石,“無論他來還是不來，這都是你報酬。”
小童看到桌上的靈石,連忙珍惜地收了起來,道：“仙客稍候,我且去問那煉器師一問。”
厲釋天擰眉問道：“師父,那件雷震子可是有什麼關竅？”
以他的眼力來看,雷震子也隻是精巧有餘，威力不足，最高價值不過百靈石。
但能讓師父從芥子袋中掏出整整一千枚靈石來買，這機關必定是有大用處。
“機關本身倒沒有什麼關竅，”葉懷瑾微微搖頭,“隻是要見那煉器師一麵，一千枚靈石也是值得的。”
根據原著當前的時間線,莫離準備加入天機閣，必定要製作一件法寶作為投名狀。
法寶煉製需要許多珍貴材料，而每一樣材料都意味著錢。
莫離這一世是凡人出身，初入仙途,身上必定沒有什麼靈石，要不也不會想到把雷震子拍賣了。
葉懷瑾料定，這一千枚靈石一出,莫離必定會親自來見她。
畢竟願意花大價錢買這種奇門兵器的大怨種，可並不多見。
一刻鐘後，小童敲門而來，他麵帶喜色：“請仙客同我往後麵去,那位煉器師願意與二位見麵。”
大怨種葉懷瑾與厲釋天對視一眼，兩人起身，隨著童子一起去往萬寶樓後方的庭院。
萬寶樓園林內多栽植了許多奇花異草，散發出陣陣清幽的香氣，不時有白鹿、仙鶴等瑞獸奔騰其中，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
在其中的一座會客廂房內，葉懷瑾見到了莫離。
少年的年歲看起來和厲釋天差不多大，身量頎長，著一身藏青色的道袍。
他的眉如春山遠黛，鼻梁高挺，一雙細長的丹鳳眼微眯，顯得眼神清澈而又深不見底。
果然是他，和原著中描寫的幾乎分毫不差。
葉懷瑾對莫離微微一笑，拱手道：“我名葉懷瑾，這是我的徒......師弟厲釋天。這位道友，見禮了。”
厲釋天的眉宇間一片陌然，他站在葉懷瑾身邊，對著莫離俯手一禮。
葉懷瑾與厲釋天約好了，有外人在場的時候一律以師姐弟相稱。
畢竟兩個人的外表看起來差不多大，若是開口稱呼師父，不知道要吸引多少探究的視線。
莫離也還了一禮，他的嘴角含著一抹淡淡的笑：“葉道友，厲道友。我本家姓莫，單名一個離字。”
他一翻手，桌上便出現兩方錦盒：“聽聞葉道友願意以千枚靈石的價格購買雷震子，莫某心中不勝感激。”
“好物當配良人。我願再出一枚雷震子，統共兩枚，來報答葉道友的千金買骨之情。”莫離的言語懇切，聽起來分外的情真意摯。
然而葉懷瑾卻差點聽樂了。
這小子不愧是研習機關陣法出身，心思縝密，短短一句話，裡麵卻包含眾多機鋒。
莫離這一番話，分明是怕葉懷瑾覺得一千枚靈石買貴了，想要找煉器師的麻煩。
因此他乾脆又讓出一個雷震子，再說些好聽的來堵自己的嘴。
不過就是這樣一位思維縝密，運籌帷幄的人物，原著裡卻因為才華展露，而遭到自家門派天機閣的垂涎。
原著所寫，天機閣的上下設計奪了莫離的絕學，還廢掉他最重要的一雙手，將他囚禁在九獄的最底層。
莫離被囚禁百年之後，在某一日忽然出逃，隻留下九獄一眾狀若癡呆的獄卒。
從此神州之中，便出現一個令人聞風喪膽，能將高階修士煉化成魔人傀儡的偃師。
後期的男主陸子凡曾與一名元嬰修士交手，後被其重傷。
那元嬰老祖說話行為均和常人一般，甚至還有自己的後代，然而他的真實身份，竟然是莫離的一具傀儡偶人！
能生生煉化元嬰大能，足以見莫離的傀儡術之精深。
好在現在他還尚未拜入天機閣，一切都有可以轉圜的地方。
葉懷瑾咳了咳：“莫道友當真高義。不過我此次前來拜訪，並不是為了雷震子。”
“哦？”莫離驚訝地挑了挑眉，“葉道友請說，若有我能幫上忙的，必將不遺餘力。”
葉懷瑾在心中“嘖”了一聲：這小子不開口還挺招人喜歡，一開口場麵話就一套一套的。
“莫道友此物甚為精巧，我看了心中十分喜歡，也知道其主人必定驚才絕豔。”她乾脆地提出要求，“不知道莫道友能否與我師姐弟一起，共探東山秘境？”
麵對莫離這種重活一世的成年人，直接問要不要當我徒弟，從此以後就吃喝不愁是不可能的。
他的境況和厲釋天完全不同，莫離有著自己作為成年人的經驗。
而這也意味著他必將十分謹慎，不會輕易將信任托付給他人。
上兵伐謀，攻心為上。
葉懷瑾直接使用迂回策略，先相處上一陣子，互相了解後，再判定是否能向他伸出橄欖枝。
莫離聽了她的一番話，並沒有當場回絕，而是略微沉吟了片刻。
“如莫道友所見，我們出身於小門小派，隻有師姐弟兩人下山曆練，實力不足。”葉懷瑾笑了一下，繼續加碼。
“當然，如果莫道友願意一道前往，我們願意助你所求之物一臂之力。”
莫離思索著，他現在處於築基前期的修為，在東山秘境中自保可以，但若是想與人奪寶，實力還是稍弱。
尤其自己隻是一個沒有跟腳的散修，與各個門派弟子相爭，即使有墨家傀儡術助陣，怕也會處於下風。
他略微掃了一眼那兩名修士，如果沒有氣息遮掩的話，這兩人的修為約莫都在練氣巔峰的程度。
到時候如果反目成仇，也不怕這對師姐弟是個禍患。
莫離稍整思緒，隨即笑了笑，溫和地道：“葉道友如此熱情相邀，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於是，這樣兩個心裡都打著小九九的人愉快地達成了協議。
兩人約定好明日卯時，在東山秘境的門口處見麵。
葉懷瑾去櫃台交了錢，一千多枚靈石花出去，但此時的心情卻是上佳。
去往客棧的路上，連厲釋天都不由得多她一眼，納悶地問道：“師姐為何笑得如此開心？”
“好師弟，”葉懷瑾笑眯眯地說，“如果我說你馬上就會多出一個小師弟了，你會開心嗎？”
新的師弟？
師父說的，莫非就是剛才那人？
厲釋天的心中忽然湧起一陣莫名的情緒，好像什麼珍貴的東西被人奪去一般，有一種難言的滋味。
少年擰眉，悶悶地道：“......我不喜歡他。”
“啊呀。”葉懷瑾有些驚訝，自己這位大弟子很少有對什麼東西表現出明顯好惡的時候。
“我可以問問為什麼嗎？”
厲釋天想了想，有些遲疑地道：“總感覺......他很像一隻狐狸。”
果然直覺敏銳啊，莫離可不就是一隻狡猾的狐狸嗎。
不過就算是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葉懷瑾拍拍徒弟的肩膀，安慰道：“彆怕，即使是他真的當你的小師弟了，師姐最喜歡的也是你。”
厲釋天：......師父當他是小孩子來哄嗎。
“回去好好睡上一覺，”葉懷瑾站在客棧的門前，叮囑道，“到了明天，可能就再也沒有床睡了。”
......
第二天，雲寧城外。
葉懷瑾與厲釋天早早就起身前往秘境，東山秘境的入口距離雲寧城有百裡之遙，但對於修士來說，也隻是瞬息而已。
秘境入口處此時已經有許多修士等候，沙灘上處最好的位置立起幾十方宏偉的大帳，接天蔽日，上麵都紋著各大門派的家紋。
葉懷瑾看了一下，那些帳篷裡除了天級十八門的合歡宗、紫薇院、魔羅教以外，還有十幾家地級宗門，也都算是出身不凡。
在大帳的周圍，有無數小帳篷密密麻麻，如同眾星拱月，這些就屬於玄級與黃級宗門了。
至於無門無派的散修們，隻能一邊站在海風中乾等著，一邊對秘境的開啟翹首以盼。
厲釋天的目光掠過那些小帳篷，而後瞳孔微微縮緊，眸色隨之一沉。
他在其中......看到了熟悉的紋飾。
子書家，還有厲家的家紋。
舊日的感覺又回來了，仿佛始終有一團火焰燃燒在心中，它從未消失過，唯有敵人的鮮血才能澆滅。
這時，厲釋天忽然感覺到有人按住了自己的肩膀。
師父正在對他微微頷首，眼底是了然與安撫的神色。
厲釋天忽地勾唇一笑。
而後他冷漠地移開了看向帳篷的視線，表情淡然。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葉懷瑾終於瞥見莫離的身影。
她走上前道：“莫道友，久等了。”
莫離搖了搖頭，笑著說：“我們也是剛來的。對了，我來給諸位道友引薦一下。”
他的身邊站著一個微胖的青年，手持一把金色大錘。
“這位是趙鬆源趙道友，和我一樣是散修出身。兩位道友請放心，趙道友為人豪爽，我可以為他一同進入東山秘境做保。”
莫離又轉向另一邊，介紹道：“這位是葉懷瑾道友，還有厲釋天道友，他們二人師出同門，是師姐弟。”
趙鬆源見這二人雖然年紀輕輕，但是修為就已經達到練氣巔峰，有這樣兩個戰力加入到隊伍中自然是喜事一件。
他哈哈大笑，拍著胸脯道：“兩位道友把心安在肚子裡，莫離都知道，有什麼事情，我趙鬆源肯定衝在前麵！”
葉懷瑾與厲釋天當然不會對有人加入提出什麼異議。
幾人互相聊了幾句，算是熱絡了一番。
葉懷瑾了解到，趙鬆源為人熱情，又沒什麼心眼，與莫離同行了一路，已經算是他的半個朋友了。
趙鬆源則是對厲釋天嘖嘖稱奇：“剛才莫離說他交到兩個朋友，在路邊指給我看。這下到好！本來他就最吸引女修的視線，多了厲道友之後，我的存在感就更低了！”
葉懷瑾則是向莫離詢問問題，她雖然懂得陣法，但畢竟不是陣法方麵的專家。
這倒也沒什麼，畢竟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嘛。
諸子百家中的墨家除了精通機關傀儡術外，陣法術也十分高明。
“葉道友的問題在於，如何用陣法把每個人的物品聯係起來，並且能在上麵互相通傳信息？”莫離想了想，道了一句有意思。
“改良後的小傳訊陣大概可以達到這種效果。”他的手抵住額頭，仔細地思索著，“不過若是達到葉道友所說的神念所想，便能成字，這個倒是有些麻煩。”
葉懷瑾也點點頭：“現在想來，應該隻能從古陣法中找到一些線索了。”
她所想要的，正是通過乾坤門每個弟子都有的白玉牌，來搭建一個校園論壇。
校園論壇這個東西，前世中幾乎每個大學都有。
學生們可以通過論壇發帖來談論交流，詢問信息，甚至是進行個人交易，總的來說好處多多。
不過在修仙世界可沒有互聯網這種東西，因此隻能靠陣法來實現了。
莫離也表示讚同：“沒錯，萬年以來，有很多古陣法都已經失傳。葉道友的學識淵博，又兼有奇思，莫某佩服。”
他這番話沒有假，說得倒是心悅誠服。
如果這個東西真的能像葉懷瑾所說，在每個弟子上鋪開的話，必定能讓很多人受益匪淺，宗門的聯係也會更緊密。
葉懷瑾擺擺手：“這哪裡是我一人能想到的東西，不過是前人的智慧罷了。”
前人的智慧......
莫離想到葉懷瑾並沒有具體說過她出身於哪個門派，想來大抵並不是她說的小門小派這麼簡單。
就在此時，隨著一輪紅日逐漸生於海上，空氣忽然出現隱約地振動，漾起一道道無形的波紋。
“東山秘境，秘境就要開啟了！”
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陣陣驚呼，沙灘上密布的帳篷驟然消失，無數道流光從中飛起，停留在半空。
其中以那個天級宗門最為霸道，他們的弟子均架起無數蛟龍飛舟，在入口嚴陣以待。
趙鬆源歎氣道：“這些門派如此行事，當真是想要把肉吃完，連湯都不分我們這些散修一口。”
東山秘境雖然大，但是門派弟子雲集於此，確實沒有多少散修的地方。
這時，不知從哪裡隱約響起一陣悲歌，那歌聲仿佛哀怨，又仿佛帶有無邊的恨意：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東曰歸，我心西悲......”趙鬆源聽了那歌聲頓時一驚，就連莫離與厲釋天也麵帶凝重之色：“這是？......”
“這裡萬年以前本是一片大山，後來那時的修士不知為何發生混戰，戰爭之下，高山被移為海洋。”葉懷瑾淡淡道，“因此傳說每次秘境開啟前，都會有英魂的悲歌之聲。”
不知為何，她聽到這歌聲，原本平靜的心緒也跟著出現略微的起伏。
待到悲歌結束，天地忽然明顯出現明顯的震動，海水洶湧咆哮著，逐漸化作一個幽深的漩渦。
那漩渦剛一形成，空中無數的蛟龍飛舟便緩緩地飛入，接下來才是那些無舟可乘的散修修士。
葉懷瑾四人不急不慢地隨人群跟上，隨後便投入到漩渦之中。
海流洶湧，不過有靈氣護體，修士們倒也不懼，漩渦儘頭很快出現一線光芒。
踏出光芒以後，那無儘的碧藍已經不再，腳下又重新變成堅實的大地。
葉懷瑾向遠方看去，東山秘境內天色沉沉，並無陽光，滿目俱是暗紅色的焦土，遠處似有一片廣袤的密林。
海水從空中倒灌而下，形成一片大澤，但那湖水居然是黑色的，即使有樹葉漂浮其上，也很快就落了下去。
“我們現在怎麼辦？”趙鬆源撓了撓腦袋，“不如找一個地方搜尋，最好離那些大門派遠點，要不然那些法寶武器早早都被他們搜刮走了。”
葉懷瑾忽而微微一笑：“不。”
“我們選一個天級宗門，然後遠遠地跟上他們。”
莫離看了她一眼：“葉道友，雖然天級宗門選的地方寶物最多，但是附近百裡都有弟子守護，遇到散修便會就地格殺。”
他雖然沒有明確拒絕，但是語氣也略有不讚同。
“東山秘境每六十年開啟一次。按照常理來講，不管境內如何廣袤，東西應該早就全被搜刮走了才是。但卻還有這麼多大宗門派人前往，”葉懷瑾問，“兩位道友可知為什麼嗎？”
趙鬆源“嘿”了一聲，這才恍然大悟：“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他們都為什麼過來呢？”
“......因為在東山秘境中，還有一個小秘境。”
厲釋天站在一旁，雙手抱劍，淡淡道：“他們真正想要的東西，都在那裡。”
“正是如此。富貴險中求，兩位，怎麼樣？”葉懷瑾轉向莫離。
莫離垂下眼簾，他此次去東山秘境，正是要搜集煉製法器的材料。
如果想要用法器通過天機閣的試煉，自然品級越高越好。
東山秘境外圍的材料品質最高不過玄級，若是真如葉懷瑾所說，此處還有一個小秘境，倒可以試上一試。
“也就是說，我們要去截天級宗門的胡了？”趙鬆源的眼中難掩緊張與興奮的神色，“天娘也，你膽子可真大！”
莫離問：“葉道友知道去那小秘境的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