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比鬥結束,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有人歎息,有人羨慕,更多人則是把乾坤門這三個字暗暗記在心裡,如臨大敵。
任憑是誰,在第二輪對上這麼一個殺神門派,可都不好過。
此時的厲家飛亭內,那名高大的厲家青年眼中精芒閃爍,拊掌大笑:“不愧是厲釋天,果然不錯!可堪為我厲舒的對手!”
而厲家的家主坐在正座之上,原本經常掛在嘴角的笑容卻已不再。
酒杯被他緊緊地攥在拳中,差點被無意識地捏碎了。
厲家主的心中苦澀,沒想到當時那個已經成為廢人的野種,居然還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若是他早知道有今日,又何必大動乾戈,將厲釋天逐出家門。
厲家失了厲釋天,現在自己的兒子厲渝天從東山秘境出來之後便瘋瘋癲癲,已然不中用了。
厲渝天一去,厲家想迎娶子書怡,超越關家的夢想自然破碎。
將族人挑挑揀揀,居然隻有被過繼來的厲舒一人可用。
後繼無人至此,是家族的衰敗之相。
厲家主想到當時子書怡許諾厲家的三枚地級築基丹,就是那區區三枚築基丹,換走了一個能在十八歲領悟劍意的築基後期天才。
他的臉上燃起一片火辣辣的熱度,暗暗怨恨起那個讓自己有眼不識珠的子書家。
“五郎,”厲家主看向侄子,長歎一聲,“若是你對上你那堂哥,尚有幾層勝算?”
“嗯?”厲舒聽到叔父問話,卻沒有回頭,咽下杯中香醇的酒液,無所謂地道,“三七開吧。”
厲家主聽了,眼睛不由得一亮。
厲舒哈哈一笑:“不過是我三,他七。”
“叔父,厲釋天現在已是築基後期修為,我一個築基中期,對上他沒有勝算可是理所應當。”
厲家主聽了這句話,心中頓時頹唐起來,自然愈發後悔。
“不過......”厲舒忽然玩味一笑,把酒杯放在桌上。
“他有劍意,我也不是沒有底牌。既然勝算不是零,那麼總有機會與他鬥上一鬥。”
“叔父,”厲舒披上大氅,腳踩一柄流光溢彩的法劍,“我走先。”
說罷,他便飛馳而去,隻給眾人留下一個背影。
厲家主在心中琢磨著侄子的話,他的手裡摩梭著一個雕刻著雲海升日花紋的青色玉牌。
天級十八門之一碧雲軒的人情......若是用在這裡,還當真肉疼。
厲家家主閉起眼睛,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最終,他仿佛是下定決心了一般,起身沉聲道:“諸位長老請在這裡安坐,我先行出去一趟。”
......
比鬥結束,乾坤門一行人出了賽場,回到宮觀的住所。
好在乾坤門的比鬥是第一場,因此比鬥結束之後,大部分的門派的弟子還在觀禮,一路上倒沒出什麼狀況。
不過,還是有一些小弟子禦器飛了出來,想看清打敗了仰月派的乾坤門人到底長得什麼樣。
劉安等人被這些或是熱切,或是好奇的視線注視著,不禁有些害羞,心裡卻也更加歡喜。
到了住處,葉懷瑾囑咐他們先行回到房間休息,不要到處亂跑。
玄黃小會的初賽持續兩天,到了下午,有一半的門派都會比鬥完畢。
乾坤門的下一場比賽,應該就在後天。
這段時間要額外小心,以免有些門派不服氣,要來場外約架。
莫離與葉懷瑾一起進到屋內,他為師父倒了一杯茶水,而後坐在對麵,似是在凝神沉思著什麼。
葉懷瑾喝下一口茶,不禁挑了挑眉。
碧雲軒的茶也不錯,充滿靈氣,不愧是天級十八位土豪之一。
“怎麼了,”她放下茶杯,抬眼問道,“可是在比鬥的時候有什麼疑惑?”
莫離在三個徒弟之中,一向是最讓葉懷瑾省心的一個。
可能因為他前世是一名成年人的原因,師徒二人之間相處的也比較隨意,有什麼話就講,從來不藏著掖著。
“師父,”莫離從思考中回神,笑了笑,道,“我隻是在想,為何我的‘分合離神術’始終沒有進展。”
分合離神術是墨家內門心法之一,傀儡師在修煉此心法之後,可以分出心神,一心多用,同時操縱多個傀儡。
莫離在與仰月派比鬥時,通過牽機線使乾坤門眾人躲過符籙攻擊,也是分合離神術的使用方法之一。
不過他現在最多能夠同時操縱五具傀儡,一但超出這個數量,便會頭疼欲裂。
分合離神術修煉到最高境界,甚至能夠同時分出九九八十一道心神,而莫離的前世,最高卻也隻修煉到分神五十四道。
想要操縱墨家秘傳的天工甲人,至少需要分出六道心神。
葉懷瑾聽了他的問題,指尖不斷在桌麵上輕扣,仿佛在思考著什麼。
她忽然道:“你靠過來一些。”
莫離毫不猶豫地站了起來,侍立在她的身側。
葉懷瑾指尖輕點少年的額頭,靈力在他的靈台處轉了一圈,心中便已然有數。
果然如此。
她示意莫離坐下,這才緩緩道:“修士的神魂強度與修為掛鉤。雖然你的分合離神術修煉的火候到了,但隻有築基中期修為,神魂強度不夠,自然不能分出更多心神。”
“如果能突破到築基巔峰修為,神魂至少還能再強大一倍。”
莫離沉吟片刻,那些積累的疑惑之處頓時豁然開朗。
他之前一直把修煉的重點放在了墨家心法上,卻忽視了在神州世界,修士的神魂要比他原來的世界強大很多,積累起來也更加困難。
師父一句話,卻是點醒了他,自己也應該多分一些心思在修煉之道上。
“我看你識海內的靈氣已經足夠,想要再突破,倒是還差了一點契機。”葉懷瑾道。
不過突破的契機,堪稱可遇不可求,這點師父就愛莫能助了。
她想了想,忽然一敲手。
“你大師兄之前便已經突破,不過我為了讓他在築基時儘量夯實基礎,所以現在還是築基後期。你可以自去大師兄房間問一問。”
莫離露出禮貌的微笑:“好的師父。”
與其放下身段去詢問那個男人突破要點,不如兩個人打上一場,在戰鬥中更能精進修為。
不過對於他們經常打架這件事,莫離是萬萬不敢與師父說的。
他向著葉懷瑾行禮:“多謝師父指點,弟子先行告退。”
葉懷瑾點點頭,目送莫離出門,忽然又道:“對了,後天就要比賽,如果大師兄來找你,記得不要和他打架,等玄黃小會之後再打。”
門口的少年一個趔趄,仿佛被人看穿心中所想。
“知道了,師父。”
......
第二日白天,葉懷瑾正在房間裡調息,一隻白鴿咕咕叫著,落在窗口處。
她一招手,白鴿便落在手指上,葉懷瑾從它的腳上取下一封書信。
上麵言明今日夜晚,臨陽城外,由龍牙山莊做莊,宴請十萬大山三宗前來一聚。
雖然在十萬大山當地,乾坤門、七神派與龍牙山莊存在競爭關係,但當出了西南,這三個宗門算是老鄉,自然要同氣連枝。
葉懷瑾點了點頭,道:“既然莊主盛情相邀,我乾坤門自然會按時赴宴。”
白鴿撐開翅膀對她一禮,隨即便咕咕叫著,拍打羽翼飛遠。
很快,臨近傍晚,葉懷瑾拉上所有人,包括打瞌睡的柳無霜,禦器來到龍牙山莊宴席的地點。
此處位於臨陽城郊外,冷月如輝,湖水一碧萬頃,波光粼粼,荷葉接天,滿池的蓮燈明亮又寂滅。
不時有身著輕紗的魚姬唱著飄渺的南曲,在蓮葉的掩映下若隱若現。
在湖中心有一大亭,遙遙望去,隻見其中有人影如織,絲竹樂聲隱隱傳來。
葉懷瑾一翻袖,便有雲霧升起,載著學生們穿過蓮池,到達湖心亭。
坐在客位的七神派宗主雲翹真人早就感受到她的氣息,與一名身材圓碩的中年道人連忙迎了過來。
“葉掌門,恭喜啊!貴宗率先贏得玄門第四的仰月派,實在是給我們十萬大山眾多宗門大大地出了一口氣!”那名圓碩道人撫須,哈哈笑道。
“同喜同喜,我也要恭賀龍牙山莊與七神派成功贏得第一輪才是。”
葉懷瑾頷首,笑眯眯地道:“沈莊主,久仰了。”
這名看起來身材圓潤,一臉和氣的中年道人,正是龍牙山莊的莊主沈金盛。
“道喜的話,我們進去再說也不遲!”
雲翹真人的今日心情極好,俏臉含笑,招呼道:“孩子們,隨你們掌門真人一起入宴去吧!”
乾坤門諸多弟子對兩位掌門輩的真人行禮,隨後跟著葉懷瑾坐到弟子席上。
宴席的席麵擺著香爐與茶水,鮮果、看果、乾果、蜜餞共四盤,以及冷菜、小菜共十品。
在宴會中央,正有樂師吹奏絲竹,六位佳人在空中翩翩起舞。
亮銀色的月光傾瀉而下,水袖翩翩,舞姿婀娜,仿佛有置身仙宮之感。
葉懷瑾點點頭,看來這位龍牙山莊的沈莊主,確實是對這回宴會坐莊下了大心思。
遠在千裡之外,還能置辦出這麼隆重的酒席,不知要花費多少靈石。
至於這位沈莊主的心思,已經很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