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2 / 2)

那副高高在上的語氣,好像她才是貴妃。

永昌侯氣得額角青筋直跳。他看了眼薑柔,心中不喜了一分。薑柔明知蕭貴妃睚眥必報,還敢在她眼皮底下耍小聰明。

若非如此,他堂堂侯府,即使不扶持三皇子,又豈會由人如此侮辱。

奇恥大辱!他心中冷哼,蕭貴妃今日如此辱他,從此以後,侯府與三皇子勢不兩立。

欺人太甚!

壯實宮女這時候拿著板子有些無措地看向漂亮宮女。

漂亮宮女眉目狠狠跳動,眼睛裡戾氣壓人,非常不耐煩:“死了沒?”

壯實宮女有些懊惱自己打得太快,早知道打得慢些,這樣人堅持得久一點,她心虛道:“還有一口氣。”

那漂亮的宮女突然將目光放到薑漫身上。

薑漫渾身一凜,打起精神。

“你說,要不要給她留一口氣。”漂亮宮女一笑,眼似桃花。薑漫有些懷疑,今日見到的宮女,不曾覺得如此漂亮。

她心裡提著一口氣,念頭一轉而過,絲毫不敢恍神,沉穩道:“如何處置,想必貴妃主意已定。”

那宮女目光又從她手上掃過。

正是接住孟玉靜鞭子的那隻手。

她不由得往袖口縮了縮。

那宮女每一根頭發絲都透著不耐煩,她冷哼:“給她留口氣,以後不高興了,再來打一打。”

此話一出,薑柔直接暈了過去。

滿打滿算,薑柔挨了五十板子不止。那壯實宮女也不知如何長的,力氣比侯府親衛還大。

薑柔躺在那裡,渾身鮮血淋漓,出氣多進氣少,麵白如鬼,實在懾人。

下人們捂著嘴滿眼驚駭。

他們不敢相信,那可是侯府大小姐,平日裡高高在上,那樣金尊玉貴。貴妃一句話,就將她打成這樣,侯爺竟一聲不吭。

一時,他們既害怕那名聲遠揚的蕭貴妃,又在心裡默默替薑柔歎氣,好好的大小姐不做,竟然去貴妃宮裡偷東西,這不是茅房裡打燈籠,找死麼。

總之,薑柔高高在上的形象徹底顛覆了。

“快,請大夫!”孟玉靜白著臉跌坐在椅子上,不敢動薑柔。

漂亮宮女眼尾斜飛,冷冷看了眼薑漫:“你,送我們出府。”

她修長白皙的手指著薑漫,態度實在有些惡意。

孟玉靜對她心有餘悸:“你們打也打了,還待如何?!小小宮女,實在猖狂,你不要拉著貴妃的大旗耍威風,明日我便入宮麵見聖上,瑤華殿欺人太甚!”

宮女嗤笑一聲,眼神冷厲如刀子:“去,給這醜八怪多補幾板子,還未打夠。”

壯實宮女老老實實提起板子就要打。

“住手!”孟玉靜目眥欲裂,撲到薑柔身邊,“罷了,阿漫,你跟他們去。”

漂亮宮女笑了一聲,看向薑漫。

薑漫竟有些揣測到她的心思似的。

這人,是不是覺得孟玉靜在她和薑柔之間選了薑柔,想要看她難過?

還真是,有幾分惡毒呢。

她露出個人畜無害的笑容:“夜深路黑,我來帶路。請。”

走出去時,那人猛不丁抓住薑漫受傷的手,用力一握。

那隻手看似骨節分明,力氣竟很大,如同鐵爪一般。

薑漫疼得冷汗直冒,她咬牙,一聲不吭,扯了扯嘴角,笑道:“瑤華殿的宮女,還有這愛好?”

宮女似乎因沒看到她喊痛而不愉快,猛地甩開她的手,活像沾染了什麼臟東西。

燈籠照在宮女臉上,她的眼睛在燈下泛著淡淡的琥珀色,眉毛不高興地擰著,戾氣很重。

薑漫瞧著那長長的感覺要戳人的睫毛,心裡掠過一句,睫毛長的人果然脾氣不好。

宮女腳下步子加快,殺氣騰騰,秀美的宮裝生生被她穿出戎裝之冷酷。

薑漫有些奇怪,這人怎麼從見麵起,就沒見她高興過。

壯實宮女夯吃夯吃一聲不吭跟上。發覺薑漫步子慢了,她立即警惕地扭頭,彆彆扭扭,似乎想要使聲音溫和下來,但是不得其道,顯得更凶了:“跟上。”

薑漫心想,看來還不能半路溜走。

可她瞧著那個壯實宮女,不由感歎,這人真高,真壯實。

一絲疑問掠過心頭:宮裡收宮女的時候,這樣高的沒有篩下去麼?

此時她還不敢放下警惕,還不知道那宮女要她帶路意欲何為。總不會,隻是簡簡單單要她帶個路吧。

薑柔的慘狀還在眼前呢。

正這樣想著,走在最前麵的人突然停下來,扭頭來看薑漫。

瞧她落在最後,那人頭發絲又開始煩躁。戾氣刀子一般往薑漫身上刮。

薑漫深吸口氣,微笑上前。

此人當真是很奇怪。蕭貴妃那樣的脾氣,怎會將這樣脾氣暴躁之人放在眼前。這宮女的性子,未免太不適合在宮裡生活。

“在心裡罵我?”那宮女薄唇輕啟,眼尾上挑,冷氣颼颼地冒。

“怎會。”薑漫笑了笑。說來,這人簡單粗暴一頓打,省了她費嘴皮子功夫。薑柔反正是挺慘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這宮女凶是凶了些,她倒不反感。

“嗬。最好如此。”宮女漂亮的眼睛狠狠刮了她一眼。

又不高興了。薑漫在心裡歎息。

怎會有脾氣如此陰晴難測之人。

壯實宮女不知什麼時候退到他們二人身後,老老實實勤勤懇懇跟著。

侯府雖大,也有走出去的時候。

薑漫看見大門,長長鬆了口氣。將此人送出門總該沒事了吧。

沒想到那宮女腳下一停,深深看著她。

眼睛相當漂亮,可惜戾氣很重,壓不住的煩躁。

薑漫眨了眨眼睛,心提了起來。

“嗤。膽小鬼。”那人冷笑一聲便揚長而去,實在很看不起她的樣子。

薑漫:“……”她,膽子,小?

壯實宮女路過她,努力向她露出個微笑。

但是實在很嚇人。那張臉很僵硬,笑起來簡直像是麵具動了。

她將個小瓶子塞給薑漫,怕被人看見似的,手的動作快得都出現了殘影。

薑漫倒吸一口氣,擺了擺手:“姐姐好走。”

她在心裡揣測,這個宮女,大概聽命那個漂亮美人,覺得她膽小,想嚇一嚇她?

她表情複雜。手裡的瓶子突然就危險了起來。

她猶如捧著一個微型炸.彈,將那瓶子舉起,借著門廊上燈籠的光,仔細打量,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可惜除了看起來是個好瓷瓶,其他什麼都看不出來。

瓶子上那個塞子她更是不敢動了。說不定就是毒藥。這樣想著,她小心將瓶子收起來,打算回去放得高一點,免得讓彆人碰到了誤傷人命。

扔暫時還是不要扔了,萬一碰到美人,問起來,不好解釋。

不過,有一說一,她膽子不小。剛才沒嚇到她,那美人又該生氣了吧?

她搖搖頭,歎息一聲,卿本佳人,奈何脾氣太大。

下次入宮還是躲著點。這次是薑柔,下次不知道誰觸了黴頭呢。

想到薑柔,她才驚覺,那宮女來了一趟,這一家子都去了半條命。

她轉身回府,劉婆子摸黑過來:“那兩位走了?”

劉婆子往門口瞧了瞧,拍著胸口,大嗓門:“我的娘,好嚇人!”

薑漫:“大夫來了?薑柔如何?”

“彆提了,真就隻剩一口氣。那宮女厲害啊!”

她說起來嘖嘖稱讚:“一般人沒這功夫。不是手重打死了,就是手輕打輕了。不多不少給她留一口氣,沒兩下子做不到的。貴妃身邊奇人輩出啊。你日後還是躲著點,太不簡單了。”

這點薑漫倒是跟她有同感。

她眉毛擰了擰,深思起來。貴妃是男主那一派的,說到底,與她是敵非友。那美人滿是戾氣的眸子在她眼前掠過,她打了個寒顫。

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

薑府這一夜人仰馬翻,薑柔病了,侯夫人也好不到哪裡去,半夜叫了好幾次大夫,偏偏還要掩人耳目。

畢竟薑柔做的事不光彩,蕭貴妃暗中派人來,便是沒有當眾撕破臉。侯府自然不會到處宣揚。

至於阿洲,貴妃那邊拿捏了把柄,薑卓然自然不敢再將人處理,由著薑漫將人帶走了。

阿洲這個人,上輩子薑漫入宮常常受人欺負,有次冰天雪地,她冷得快要凍僵,阿洲偷偷送了她一個暖爐。

沒過多久宮裡死了個得病的宮人,她起初沒放在心上,後來才知曉那人是阿洲。

她畢竟欠了他一個恩情,打聽到他家中有一眼盲老母,一直靠他的救濟勉強過活,他死後無人管,老婦人病得奄奄一息,她便暗中打發了人,一直照顧。她死的時候,老婦人還活著。

昨日在宮裡,她要拿走薑柔扔掉的玉玨時,發現了鬼鬼祟祟的阿洲。

在她的盤問下,阿洲招了。

他看見薑柔拿了玉玨,偷偷跟來的。

薑漫便將計就計。隻是要阿洲作證,他是萬萬不敢的。

薑漫見他神色萎靡,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暮氣,猜到他可能已經得知自己熬不久了。

薑漫一提他家中老母,他想了想,答應了。

他在宮中討生活,自然知道薑漫身份。

如此便更驚惶,他一個小小宮人,薑漫竟也了如指掌,不能不讓人吃驚。縱然他不答應,以她展露的手段,家中老母又怎麼可能躲得過。說到底,任人宰割,他走投無路,賭一把罷了。

“不過,你家中老母自然最願兒子長命百歲,你幫我這一次,我會儘力尋醫替你治病。”她說這話時眼神很平和,很真誠。

若是騙人,她沒必要說這一句。阿洲心裡漸漸信了她。

這是一個好人,他想。

事後阿洲回到宮裡,宮中風平浪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好像永昌侯府那一晚上的事根本就沒發生過一般。

薑漫心裡清楚,永昌侯受了如此大辱,最喜愛的薑柔險些送掉一條命,此仇可謂不共戴天,他是斷然不會再站三皇子了。

事後想起來,那日之事處處透著奇怪,蕭貴妃未免太過興師動眾,與永昌侯府關係斷絕,對她來說有什麼好處?

薑柔養病,沒個把月是好不了,薑漫一個人去崇文館。

昨晚翻來想去睡不好,今日索性早起,早早來學館。

沒料到學堂裡林見鶴一個人早早到了。

她打著哈欠走進去,坐到自己位子上,趴下來,眼睛有些睜不開。

林見鶴目光往她手上一掃,嘴唇緊抿,冷氣便冒了出來。

薑漫後知後覺,拉了拉披風:“今日怎得這般冷。”她嘀咕兩聲,眼睛轉到林見鶴那裡。

學堂窗戶開得低,林見鶴盤膝坐在窗戶底下,晨光透過窗欞,灑在兩人之間,林見鶴的臉白得有些透明,側臉線條冷厲,嘴唇緊抿,看起來不太高興。

不太高興?嗯?薑漫伸長脖子,不料林見鶴扭頭,眉頭跳動,陰鬱道:“看什麼。”

薑漫視線馬上往窗戶上移,麵不改色:“蕭隨怎地今日這般晚,太懶惰了。”

“嗬。”林見鶴冷笑一聲扭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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