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漫趴在軟枕上,垂著視線,心口那陣疼仿佛還不曾褪去。
“你從何處聽聞的?”薑漫問。關於明輝閣之事一直打聽不到,怎麼突然就有了蛛絲馬跡。
“這些舊事,永昌侯他可是清清楚楚。”劉婆子道,“今日真是湊巧,永昌侯隻是無意之中提起,談了幾句,恰恰是關於此事。恐怕知道此事之人並不少。”
薑漫:“你是說,永昌侯那一輩的老人?”
她沉吟著,在劉婆子耳邊說了幾句話。
***
杏林巷,林府。
主人的屋子裡一片烏黑。
林見鶴平躺著,麵容即使在睡夢中也含著戾氣。
他身體動了下,眉頭蹙了起來,額頭上浸滿了汗珠。
他思緒清晰,身體卻不受控製。
這已是不知道多少次夢中出現在這裡。
他勾了勾唇,笑得涼薄,胸口雖然沒有刀,卻好像在汩汩流血。
他附在這具身體裡,跟著他廝殺。
他能感受到這具身體的絕望和焦急。
太過焦急,殺紅了眼,衝紅了眼。這些情緒侵蝕了他的理智。
他要越過這重重圍困,去皇宮裡救一個人。
他不能晚。
漸漸地,那些人忌憚地後退,不敢靠近。
他身上不知道是何人的血。或許是彆人的,或許也有自己的。
他用上了生平最快的速度,他心焦得發疼。
梁玉琢騙了她,該死。
他離開承平殿,提著刀,從太監口中問到她在皇後殿。
他咳了咳,所過之處,一片血泊。擋他者死。
林見鶴默默看著這一切。這一路廝殺,他夢裡重複了無數次。
他的腳步發沉,離皇後殿越來越近。
林見鶴臉色發白,冷聲道:“停下。”
他卻用更快的速度向前衝去。胸膛裡心跳漸漸加快,甚至有一絲喜悅。
他抿唇,眼睛彎了彎:“她必然要生氣的。”
他將喉嚨裡的咳嗽狠狠壓下,嘴角微抿,聲音裡含了笑意:“氣就氣吧。”
“梁玉琢那偽君子死了,她總會明白識人不清。蠢是蠢了點,也就我能忍。”
林見鶴眉頭緊蹙。
大殿逼近眼前,林見鶴臉色煞白,身體好像給人用幾匹馬拉扯著,要四分五裂。
他抿唇,咬著牙,一字一句,聲音顫抖:“不要去。”
青年懷著滿腔喜悅,衝了進去。
“轟——”
林見鶴不能閉上眼睛。
血,無邊無際的血。
薑漫倒在血泊裡。
她的眼睛緊緊閉上,嘴角還帶著笑。
他腦子驟然一疼,好像給無數尖針刺穿。
青年渾身一僵,腳下趔趄。
他的瞳孔收縮,露出個可笑的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薑柔一聲尖叫還未發出,被他一刀砍斷。
他彎下腰,脊背都彎了下去,低得快要伏到地上,雙手顫抖著去抱薑漫。
她那麼輕。
他一下子卻沒有抱起來。整個人摔在血泊裡,他渾身都顫抖起來。
林見鶴隻覺有一雙手,掐住了他的咽喉,鐵爪一般,用了要捏碎他的力量。
他眉眼閃過暴戾,胸中殺意肆虐,仿佛滔天巨浪,席卷一切,毀滅一切。
“主子,明輝閣有要事彙報。”老管家在門外問。主子睡覺時萬不可靠近,否則會被誤傷。
“到亭中來。”林見鶴聲音非常冷漠,甚至含了一絲暴戾。
管家示意黑衣人去後院亭中。
“主子,有人在調查舊日之事。”黑衣人跪地道。
林見鶴閉著眼睛,日光曬在他臉上,並沒有讓那蒼白的臉上有血色一些。
他不冷不熱道:“殺了。”
手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回主子,按規矩,本要處理,隻是,隻是此人乃薑二姑娘身邊之人。”
林見鶴睜開眼睛,看著他,聲音有些冷:“查到了什麼?”
“回主子,什麼都沒有查到。往日之事隻有幾個老臣知曉,他們知道的也僅此而已,薑姑娘查不到什麼。”
“盯著薑府動向。”林見鶴擺了擺手,“接生意,讓他們拿薑卓然換,多嘴之人,留口舌無用。”
“是。”手下滿頭大汗,忙躬身退了出去。
京墨走進來,神色看起來有些異樣。
林見鶴一掌揮出,京墨捂著胸口退了三步,嘴角滲出血來。
“何人讓你來這裡?”林見鶴聲音裡帶了戾氣。
京墨跪下:“主子恕罪,京墨此乃,有重要之事稟告。”
他神色很難得帶了些驚惶:“薑姑娘……扮作你的樣子,來了明輝閣。”
林見鶴目光頓住,回頭,聲音有些沉:“再說一遍。”
京墨心裡也是滔天巨浪。
他道:“薑二姑娘,易容作主子的模樣,已到了明輝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