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05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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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婆子說, 麵容容易改變,身形卻不容易。

她不明白薑漫為何要折磨自己。

薑漫身形較之林見鶴,矮了一尺有餘。便是她易了容, 也極易讓人認出。

更何況,明輝閣是傻的嗎?

那林見鶴日日出現於人前,今日薑漫去了又如何,待到明日, 林見鶴出現,他們自然知曉薑漫欺騙了他們。

若是薑漫今晚逃過一劫, 明日等著她的,又豈是什麼好下場。

“你到底怎麼了?醒來以後就悶悶不樂,誰惹你了?薑柔嗎?我大可將她捉來, 任你出氣, 沒必要跟自個兒過不去。”

薑漫坐在床帳裡, 雙手抱著膝蓋, 腕子上戴著赤金鐲子, 顯得手腕空蕩蕩的。

她將下巴擱在膝蓋上, 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呆呆的, 睫毛又濃又密。

聞言, 她眼睛一抬, 眸子裡有些平靜:“開始吧。”

劉婆子見勸不住, 賭氣道:“我不乾, 有本事你自己做。”

她嘀嘀咕咕道:“說風就是雨的, 那種功夫我練了許多年,如今才能遊刃有餘, 你一日武功沒有習過, 簡直是不知所謂。”

薑漫吸了吸鼻子。

“怎, 怎麼了?”劉婆子有些心虛,“不是我不幫你,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易容也就罷了,動骨頭,那可是要命的呀,會疼死人的!”

“劉媽媽。”薑漫張開手抱住劉婆子,將頭埋進她懷裡。心裡跟鈍刀子割似的。

“到底怎麼了啊,祖宗!”劉婆子也心疼,拍了拍她的背。

“給我試試吧。”薑漫帶著笑道。

上輩子她沒後悔過自己的選擇,回去現實,是她唯一的、僅有的念想。

如今,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

很難受。

那種滋味,好似暖烘烘的心底突然結冰,整個地給凍成了冰淵。

……

林見鶴一路上眉頭緊蹙。

這幾日他身上氣息本就嚇人,此時更是有種說不出的懾人。

京墨跟在他身後,向他詳細通報自己所見。

越聽,從林見鶴身上傳來的威壓越甚。

“你如何知道,是薑姑娘易容的?”林見鶴的聲音有些啞。

京墨手心裡攥著一把汗,他道:“暗處之人看到薑姑娘從永昌侯府出來,出來時,身後跟著劉婆子。”

林見鶴身形極快。

若是有人看見,恐怕會以為過去的是一陣風。

……

薑漫心裡賭著一口氣。

她渾身都疼。將人的骨骼縮短或者拉長,這種秘術,以她社會主義接班人的身份,本來萬萬難以接受也不會嘗試的。

但她心裡的念頭野草一樣瘋長。她需要疼痛來提醒自己。

讓自己好好站著已經用去她全部精力,其他無暇多想。

她站在明輝閣大殿之內,風從軒窗吹來,垂地的帳幔輕輕飄蕩。

她隻覺得眼前一切都在晃動,腳仿佛也要離地,整個人都要憑空飛起。

骨頭裡傳來密密麻麻的疼,好像有人用鑽頭不停地往骨頭裡敲打,好疼啊,她難受地想。

她咬破嘴唇,讓自己不至於失去神誌。

可這點疼相比於骨頭裡的疼根本不算什麼。

她眼睛上好像蒙了一層紗,朦朦朧朧,快要看不清了。

林見鶴上輩子,身上那麼多傷,流了那麼多血,他是不是,很疼?

她心裡遽然一緊,心臟好像給人一刀一刀割開。這疼痛從心裡蔓延到四肢百骸,猶如萬箭穿心,她甚至恍惚感覺胸口破了個大洞,寒風從胸口肆虐。

冷,疼。

她還記著自己來此處有其他目的,不能教人看穿。

她咬了咬牙,努力打起精神。

林見鶴便是此時進來的。

他臉上一片冰冷,隻是全由黃金麵具覆蓋,隻有一雙漆黑的眼睛,攜著千鈞之力落在薑漫身上。

她臉色發白,看起來與“林見鶴”無異。

他目光在她額頭汗水上停了下,淡淡道:“林見鶴?”

那聲音壓得低,猶如金石之聲,好像又帶著說不儘的冷漠。

薑漫感覺腦袋重得可以隨時栽倒在地。

她凝起全副身心,讓自己不至於倒下。

“嗯。”她一開口,聲音沙啞,完全聽不出異樣。

旁邊扮作薑漫容貌的劉婆子心疼得厲害,她冷聲道:“人已帶來,你要他做什麼?”

林見鶴定定看著薑漫:“林見鶴?”

薑漫抬眸,視線往他的方向看去。

但她其實已經看不清任何一個人了。

她的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快要消散了一般。隻有疼痛,折磨著她。殿內一切都虛晃得厲害,對方的聲音仿佛也從四麵八方來,恍恍惚惚,分辨不清。

她用最後一點清明,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她已經意識到,疼痛侵蝕了她的大腦,她隨時可能倒下。

劉婆子的易容術是超過古老裡的千麵郎君的。就算倒下,她今日也是以林見鶴的身份倒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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