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100(2 / 2)

他轉身,被薑漫一把抓住。

驀地,他愣了。

因為薑漫的眼睛紅了。

“嗚嗚嗚我們才剛成親,你就丟下我,你這個負心漢,沒良心的。早就知道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我以為你是不同的,誰曾想都是一樣的。我好可憐嗚嗚嗚,我好難過嗚嗚嗚——”

“閉嘴。”林見鶴額頭青筋直跳。

薑漫:“不聽不聽,我要去那裡!”

林見鶴皺眉。

薑漫見他遲疑,不由分說,拉著他就走,臉上笑逐顏開,哪裡有一點哭過的樣子。

“快到了!”

那株梧桐樹長得很繁茂。薑漫拉著林見鶴跑過去,目光四顧,她道:“你在這兒等著。”

她往後麵的小天井跑,太陽快要落山,影子跟尾巴一樣跟在她身後,一躍一躍地跑,像個調皮的小搗蛋鬼。

林見鶴站在梧桐樹下,任由樹影將他籠在暗處,一雙清涼的眼睛看著薑漫跑進牆裡,一會兒又跑出來,手中拿著一把鋤頭,臉頰染了紅暈,一雙杏仁眼靈巧生動,正笑著向他跑過來。

像是抱了一捧的喜悅想要送與他。

林見鶴皺了眉頭,眼睛裡有些迷惑。

他低下頭,怔怔盯著地上一塊隆起的小土堆,手指攥了起來。

薑漫拉著他站到一邊:“你站在這兒,待會濺到你就不好了。”

說完,她扛起鋤頭,一下一下刨起那個土堆。

方才,一進來,看見這個土堆的瞬間,她的心裡就有一個預感。

如今一鋤頭一鋤頭挖下去,她心裡那股既期待又忐忑又難過的情緒被汗水淹沒,唯聞自己的喘息,汗水模糊了視線,她恍惚有些緊張得朝林見鶴看去,卻見他安安靜靜站在一旁,正盯著她瞧。

像是不解。

薑漫衝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沒事。”

她繼續挖著,待到坑到了自己腰間,太陽早已落了下去,四周黑漆漆的,林見鶴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盞燈,拿著站在旁邊。

遠處依稀可以聽見告祭宗廟的焰火聲,很熱鬨。

也就越發襯得他們這裡安靜。

薑漫喘著氣,一聲一聲,飄在風裡。她站了一會兒,寒風帶走身上熱氣,她冷得打了個寒顫。

“林見鶴,你冷嗎?”

林見鶴站在那裡,麵色平靜,搖搖頭:“不冷。”

他道:“你找到了嗎?”

在呼呼冷風裡,他的聲音有些寒。

有些冷漠。

薑漫笑了笑:“本就是沒有的東西,何談找到呢?”

“不挖了嗎?”林見鶴問。

聲音裡有種蠱惑。

薑漫搖搖頭:“我還要挖一挖。”

她在林見鶴錯愕的目光裡露出個笑,彎下腰,繼續挖自己腳下的坑。

林見鶴提著燈籠,孤零零站在地上,居高臨下看著,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什麼。

當坑挖到薑漫胸前的時候,她的腦袋都已經麻木了。她的預感是奇怪的,但是她莫名相信自己。

當鋤頭碰到什麼不一樣的東西,發出很清脆的“叮”一聲時,她有些懷疑是自己的幻覺。

她遲疑地低下頭:“林見鶴,燈扔給我。”

月亮出來了,林見鶴的眉眼冷似月光。

他鬱鬱地看著下麵,沒有聽薑漫的話。

薑漫緩緩地蹲下,抱住地上的兩個壇子,忍不住鼻子發酸。

她抬頭:“林見鶴。”

月光下的人不語。

薑漫又喚了一聲:“林見鶴。”

“我知道你清醒著。”

林見鶴定定盯著她。

“你怎麼那麼傻呢。”薑漫抹了把眼睛,大罵,“你不是最凶,最睚眥必報,你怎麼不來找我報仇。”

半晌,林見鶴喉嚨裡發出一聲冷嗤:“我報複你,你承受得住?”

薑漫又心疼又生氣。世上怎麼會有這樣一個笨蛋。

“這兩壇酒,你又是替誰埋的?做什麼不說話?”

林見鶴扭過頭去,淡淡道:“我殺了梁玉琢,你沒什麼要說的?”

薑漫隻是覺得心疼。

“我為什麼要說?梁玉琢死了跟我有什麼相關?”

林見鶴抿唇。他垂下眼睛,眸子裡一片陰鬱平靜。

“你說,他死,你死。”

薑漫沒想到他記著這麼久。她臉色發白:“我騙你的。”

林見鶴垂眸,目光盯著地上,心想,他以為薑漫見到梁玉琢被他折磨成那副樣子,他所有肮臟陰損醜陋的一麵都叫她看見了。

不知道她要怎麼看呢?

應該會厭惡憎恨,罵他叫他滾遠。

他不喜歡。

所以他裝作另一幅樣子,不管她到時候是討厭還是憎惡。

他隻當那個林見鶴死了。

隻有這個林見鶴,他什麼都不記得,什麼都不知道。

這樣她總該原諒吧。

可他看著薑漫任由他胡鬨,任由他提出成親。他們不但成了親,她還記得女兒紅,還記得埋女兒紅的地方。

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薑漫是怎麼了呢?

她不愛梁玉琢了嗎?

薑漫見他發呆,隻扯了扯他的衣袖:“走吧,該回去了。”

林見鶴抿唇,撿起來鋤頭:“我有事。”

他說著,就要動手將坑埋起來。

薑漫抿唇:“不用埋了。”

林見鶴看她。

薑漫輕聲道:“我們都成親了,這酒該喝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