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娘娘養的海棠死了,這幾日心情不好,皇後娘娘彆怪罪。她隻是嘴比較無遮攔。”
薑漫有些納罕:“以前聽聞娘娘與貴妃不合,如今看來也不儘然。”
寧妃隻是笑。
薑漫問:“趙姑娘是您的外甥女?”
寧妃有些詫異:“娘娘認得君濯?”
薑漫點頭:“說來也巧,曾經在貴妃娘娘的賞花宴上認識呢。”
寧太妃似乎想了起來,笑了笑:“是了。好些年前的事了。誰能想到如今光景。娘娘是有福之人。”
這個老人頭發還很黑,約莫四十歲的樣子,宮裡的女人,精心保養,看起來都不老。
她看薑漫的目光,有很多說不清的複雜情緒。
薑漫笑:“謝您吉言。我也祝您以後都順心勝意。”
“你真是個有趣的人。”寧太妃笑,“怪道皇帝喜歡你。”
薑漫於是也笑笑,她道:“若是想家人了,可以多讓他們進宮。如今宮裡人少,怪冷清,多些人也熱鬨些。”
“我會的。”寧太妃笑。
薑漫行禮道彆了。
她同樣讓人替寧太妃送了一桌席麵。
出了北苑,她往冷宮走。
見她走這個方向,翎兒有些擔心:“娘娘,冷宮——咱們便不去了吧?娘娘千金之軀,冷宮中多不祥之人,若是衝撞了——”
“無事。不要那麼緊張。”薑漫帶著他們走過熟悉的路。
這是她走過很多次的路。
如今的冷宮也不同往昔。薑漫早吩咐過要將這裡整治起來,派人照顧裡頭人。
宮裡人手多,薑漫放出去一批,剩下的便給他們分派了宮苑,各自照料,若出了事,考核到人。
近來倒是很少出岔子。
“皇後娘娘仁慈,不知你們這些人的嘴臉。你們哪裡配得上皇後娘娘賜的飯,給你們吃那是給狗糟蹋了。滾吧。”
牆裡頭傳來一個老嬤嬤的聲音。
薑漫停下腳步,示意眾人噤聲。
她氣笑了。
薑漫透過門隙看進去,隻見一個滿臉刻薄的老嬤嬤坐在一桌席麵前,慢條斯理,大口朵頤。
她吃一會兒,便指著地上跪著的那些瑟瑟發抖的女人大罵:“你們這些賤人,都是有罪之身,你們給我記好了,我才是你們的嬤嬤,不管以前,還是以後,你們都彆想越過我去。”
她指著跪在最前頭那一個:“你,想吃肉?”
“想吃,想吃!”那女人看著滿桌的山珍海味直流口水。
老嬤嬤冷笑一聲,筷子夾了一筷肥肉,往地上一扔,刻薄道:“我大發善心,吃吧!”
女人兩眼放光,忙低下頭要去吃。
看到這裡,薑漫“哐”一聲將門踹開,暴脾氣上來壓也壓不住。
這巨大的聲音震得裡麵的人下了一跳。
那老婆子握著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氣道:“哪個沒規矩的奴才!敢打攪你姑奶娘用膳,找死——”
她滿麵怒氣扭過頭,看見這一行人行頭,臉色由紅變紫,由紫變白,再由白一點點漲紅,漲成個豬肝的紫青色。
喉嚨也像給人一把捏住,隻能發出哆嗦的寒顫聲。
薑漫冷笑:“哦,怎麼不罵了?你要怎麼弄死我們這些沒規矩的奴才?”
老婆子“哐當”一聲跪下,太過驚惶,帶得滿桌碗碟滾落,許多菜灑在地上。冷宮裡的女人們看見吃的,瘋了一樣趴上去,用手抓,用嘴舔,全在地上爬。
這一幕,很驚人。
“將她們攔住。讓他們坐下來吃。”
薑漫冷冷掃一眼老婆子:“給本宮查清楚,誰在這裡陽奉陰違,養了這麼個好吃懶做的老婆子!將人都交給陳公公去辦!”
老婆子一聽,兩眼發白,爬也爬不起來,癱在地上,一個勁隻知道求饒。
薑漫吩咐小夏子:“派人伺候冷宮這些人,不許欺負他們。若是有人膽子跟這老婆子一樣大,不妨看看她的下場!”
在場諸人有些緊張:“是,娘娘。”
那老婆子被小夏子吩咐人拖走了。
薑漫這一發落,眾人心中對她多了一層懼怕。
以往她表現出來的脾性太好,眾人都以為她好欺負,好糊弄呢。
薑漫自己何嘗不知道這一點。
她走近那不肯放棄要在地上撿吃的的女人,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歎了口氣。
“重新替她們擺一桌。”
“是,娘娘。”
薑漫回到宮裡,林見鶴已經下朝了。
見他好好坐在那裡批折子,薑漫便知道派人給陳公公留話還是有用的。
不過總歸有些心虛。
林見鶴目光在她臉上掠過,淡淡道:“外頭好玩麼?”
薑漫伸了個懶腰:“好玩呀。”
她鼻子嗅了嗅,“你吃糕點了?”她狐疑地問。
林見鶴抿唇,平靜道:“沒有。”
薑漫挑眉:“甜的吃太多對牙不好。早上我給了你一個茯苓糕,你答應我今日不吃甜了。”
林見鶴:“我沒有吃。”
薑漫點頭:“那便好。”
她一邊說,一邊走近,坐到林見鶴身旁,探頭看了一眼他批的折子。
回轉身的時候,她來了個猝不及防,抬頭在林見鶴嘴唇上親過。
“你果然騙人。”薑漫砸吧砸吧嘴巴。
她摸了摸林見鶴嘴角,將指腹上沾到的白色糕點屑給他看:“甜的。”
林見鶴抿唇,低下頭,拒不承認:“許是其他的沾到的。”
薑漫氣笑:“前幾日是誰牙疼?是不是你?你是不是答應我少吃甜的?又是誰說話不算話還抵賴?”
眼見她臉上有怒容了,林見鶴放下筆,薄唇抿緊:“我錯了。”
“日後還偷吃不?”
林見鶴看她一眼:“不了。”
“若是還犯怎麼辦?”
林見鶴不語:“不會。”
“日後若再犯,就罰你,自己睡側殿!而且我要出宮玩三日,不帶你!”
林見鶴本想抗議,但是見薑漫笑得那麼得意,無奈:“好。”
可惜薑漫後來再也沒抓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