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川島十幾年的人生記憶裡, 對“出事”這個詞語幾乎形成了條件反射的抗拒心理。
上次聽見這個詞語,母親生了一場大病。
上上次聽見, 是詩織阿姨的重病。
再上次, 是祖母去世。
他實在不喜歡聽見這個詞乃至由其組成的任何話語。
“……什麼事?”
“Burlington Arcade發生車輛恐襲,造成連環車禍。跡部剛好在那裡,目前情況不明。”
“……”
赤司在敘述上十分的簡潔明了, 語氣亦四平八穩,似乎想要以這種姿態儘可能地降低聽者聽到這個消息時所受到的衝擊。
這並非什麼隱秘的消息來源,鋪天蓋地的新聞報道,與其讓川島在猝不及防之下突然直麵,赤司認為倒不如由他來敘述。
再者說,如果是隱瞞, 按照川島的性格, 所做出任何無法預料的應對都是赤司不願看到的。
赤司用力地握了握他的腕骨, 掌心處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脈搏的急速跳動。
“你現在想做什麼?”
川島抬眼望進那雙冷靜的異色瞳中,衝擊所帶來的短暫茫然迅速從他眼底消退。
“一張最近飛倫敦的機票。”
他急急地開口, 帶著潛藏的迫切與焦急,“我……”
“好。”
赤司打斷他略顯不安的解釋, 僅回以簡單的篤定音節。
本是走在前方的鳳鏡夜和春緋也停了下來。
一行人距離並沒有多遠, 隻是赤司與川島驟然停下後拉開了些許距離, 前因後果卻能聽個大概。
鳳鏡夜向這方走了一步:“那現在……”
“先回去。”川島毫不猶豫地轉身。
“……”
鳳鏡夜眸色暗沉地盯著赤司正收回的那隻手, 眉心慢慢有了折痕。
……
原定計劃被徹底打亂, 川島率先走得最快, 上樓進屋便開始翻箱倒櫃地尋找所需要的一切東西。
實際上他重要的東西並不多, 最後清理出來的隻占了背包的一半,但翻找的過程可謂天下大亂,跟著進屋的幾個人幾乎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身為女孩子的春緋是最先看出不對的。
她看著川島清理出來的那些東西,雖然知曉時機不對,卻還是沒忍住小聲詢問:“你是……不準備回這裡了?”
春緋問得相當直白,緊急情況下任何拐彎抹角的發問都會給雙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嗯。”川島隨口應了一聲,四下環顧一周,確認沒有漏掉的東西。
春緋頓時怔住了。
她的發問也成功引起了另外三人的注意。
赤司這時正好走過去:“車在樓下,可以走了。”
川島點了點頭,芽衣怯生生地蹭到他身邊:“哥哥?”
“你先去春緋姐姐那裡,叔叔說了要接你就一定會來,所以不要害怕。”
川島將她牽到春緋身邊,沒反應過來的春緋順從地握住了女孩的手。
“我不害怕。”芽衣搖了搖頭,“可是哥哥你不回來了嗎?”
“回來的。”川島揉了下她的腦袋,抬眼,發現春緋在發呆,“春緋?”
“……嗯?”春緋猛地眨了好幾下眼,“啊,剛剛我也以為你……是不回來了。”
“不回這裡。有空的話幫我找……算了。”川島拿起包,“我先走了,抱歉今天沒有好好招待你們。——你們最好不要待在這裡,有人找也彆說認識我!”
他離開的速度完全體現了一個網球部正選的素質,眨眼就消失不見。
赤司緊跟其後,兩人一上車,車便如離弦之箭向前開去。
“護照……”
“我有。”
川島回複得很快,聲音裡有些不正常的緊繃。
實際上從他一問一答的敏捷現狀來看,赤司絕不會認為他真的如表麵所表現出來的鎮定。
“川島。”赤司慢慢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什麼?”
“看著我。”
“……?”
川島不解地望過去。
赤司陡然按住了他放在身側的手。
“不要害怕。”
川島一愣,才發現自己在不自覺地輕微顫抖。
“沒事的。”赤司緩聲敘述,乾淨的聲線在封閉安靜的車內將其鎮定人心的力量體現得淋漓儘致,“如果真的有事,早就天下大亂了。相信我,不會有你設想的最壞結果。”
“……”
川島緊握的那隻手神經質地顫抖了一下。
那可是跡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