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蹲了多久,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蘇衡永遠都忘不了,顧風生那時望著他的眼神。
喜悅、痛苦、隱忍、清醒,隨後便是無止儘的失望。
“你來做什麼?”她啞著嗓子問,並不看他。
蘇衡笑:“看你很舍不得我的樣子,所以來了。”
“我沒舍不得。”
他湊近了瞧她:“可你的眼睛不是這麼說的。”
顧風生沒有說話,蘇衡自顧自的從她大衣口袋裡掏出了鑰匙:“在這裡,笨。”說完打開房門,提了行李進去。
顧風生終於恢複些許精神,追著蘇衡進門:“你到底來做什麼?快出去我要休息了!你這是私闖民宅我要報警!”
蘇衡拿出手機給她瞧:“剛才,你蹲在那裡思考人生的時候,我在網上搜到這套房子正在招租,我已經給房東打了電話,他一會兒就到。”
“房東說過隻租給女生!”
“哦?剛才我說出兩倍房租,房東很高興的同意了。”
顧風生已經氣的說不出話來,蘇衡見好就收,開始賣慘:“我從醫院跟著你走到這裡,花了四小時十七分鐘。”
顧風生看了他的拐杖和行李一眼,無法想象在隻有一隻腳作為著力點的情況下他是如何堅持下來的。
蘇衡繼續:“我的家在離這裡一千多公裡的地方,在這裡,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我隻認識你,風生。”
她無法拒絕這張臉用如此懇切的神情說出的任何話。
晚上顧風生幫著蘇衡換衣服的時候才發現他受傷的那條腿已經腫的慘不忍睹,連忙送他去了醫院。
醫生見了狠狠罵了他們一頓:“跟你們說過!不要長時間運動!本來恢複的很好!這下完了!又要躺一個月!”
顧風生欲哭無淚,狠狠瞪向蘇衡:“自作自受!”
蘇衡居然笑得出來:“甘之如飴。”
又躺了兩天,蘇衡堅持出院,同居生活正式開始。
後來顧風生問起蘇衡:“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天那麼冷,你怎麼會在那裡釣魚?”
蘇衡扶額:“我手機掉下去了,隻是借了工具想要撈上來而已。”
顧風生幸災樂禍:“撈上來也不能用了吧?”
“那款手機防水性能良好。”蘇衡撇她一眼強調:“而且,手機裡存著很重要的東西。”
顧風生理虧,氣勢瞬間弱了下去:“抱歉抱歉,都是我不好。”
蘇衡笑眯眯的,看上去一點兒都不生氣:“沒了就沒了吧,反正現在我誰都聯係不上,隻能麻煩你繼續照顧我了。”
顧風生就真的奶媽一般伺候著蘇衡。
早上起來先給蘇少爺做好早餐,然後伺候他穿衣洗漱上廁所,吃完早飯把他扶到輪椅上推出去曬曬太陽,中午回家繼續做飯,飯後伺候蘇少爺寬衣午睡,在這個間隙顧風生可以整理一下當天的訂單,讓負責發貨的同僚儘快發貨,好歹能賺出日常開銷。
下午三四點鐘光景,蘇少爺悠悠醒來,顧風生又要折騰著給他穿好衣服,支起筆記本給他上網。顧風生則要在這段時間裡出去買菜打掃洗衣服,收拾完又到了做晚飯時間,顧風生已經精疲力儘,終於熬到九點,伺候完蘇大少爺洗漱上床睡覺,這一天才算完事。
顧風生無數次懊悔,為什麼那天繞路去了湖邊,為什麼要靠近蘇衡,為什麼做了這麼蠢的事。一切隻能歸結為天意,天意不可違。
那時蘇衡舉目無親,還一副病弱美少年模樣,顧風生既愧疚又自責,甭說照顧飲食起居,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願意。可難免還是有為難的時候,比如幫蘇衡洗澡。
某日傍晚,顧風生做好晚飯,又一勺一勺喂給不願自己動手的蘇少爺吃完,她正準備去廚房洗碗,就被蘇衡抓住手腕,男人微笑著看向她:“風生,好久沒洗澡了,我想洗澡。”
顧風生沒多想就點頭應允:“那好,我去給你燒水。”
燒完水她把蘇衡扶到浴室,剛想走人,沒摸到門就被蘇衡拽住:“你該不會,想留我一個人在這裡?”
“不然呢?”
“幫我洗澡。”
顧風生嚇得倒退兩步:“什麼???”
蘇衡一臉氣定神閒:“本來不該麻煩你的,可我現在站都站不穩。”
就在顧風生拚死抵抗之時,就聽他說:“萬一我不小心摔倒,就隻能再多修養一段時間了。”
顧風生心下一驚,連忙伸手攙扶住他:“你傷沒好,不能洗吧?”
“我問過醫生了,他說可以”蘇衡好整以暇的看向她:“醫生還說,最好有人全程陪護。”
顧風生啞口無言。
蘇衡笑眯眯的,看起來開心極了:“反正該看的不該看的,你都看過了,沒關係吧?”
彼時的蘇衡臉皮厚到極點,顧風生哪裡是他的對手。
那個夜晚即便現在回憶起來還是讓人麵紅耳赤,蘇衡身材很好,手感更好,絲綢般的皮膚又白又滑又嫩……
顧風生夢到這裡突然醒了,窗外天色大亮,她拍了拍自己紅撲撲的臉,覺得自己真是瘋了。
一晃蘇衡已經走了五天,晚上他們照常電話聊天。
顧風生一邊啃著雞翅一邊問:“今天叔叔怎麼樣?”
“還好,就是一直沒精神,總是貪睡。”
“那你一直在家待著?”
“也沒有,明雅姐帶我在周圍逛了下。”
仔細想想,在遲家這幾天過得還算愉快。遲冀心裡有愧,對他再好不過。遲明雅熱情過頭,每天登著十幾厘米的高跟鞋,帶他繞著a市逛了一圈。倒是沒怎麼見過遲明錚,他早出晚歸,正好跟自己的作息錯開,倒也沒覺得不自在。
快掛電話的時候,蘇衡問:“我快回去了,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