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彆魏居安, 陳咬之繼續打理店鋪。客戶人來人往,就像天邊的雲彩飄來飄去。一直到傍晚, 陳咬之的認證器響了一聲。
發件人:景庸。
這名字已經躺在陳咬之記憶深處許久,以至於陳咬之看到時怔了五分鐘。
若無那日蕭家家主解惑,陳咬之對景庸的變化百思不得其解。現如今他已經清楚,此景庸並非彼景庸,那些昨日相處裡的情感和珍重自然也不存在。
陳咬之點開信息。
【咬之, 今晚十二點,我們在玉湛商業區八音噴泉處見一麵。若我未出現, 你直接離開不用等。】
這個要求莫名其妙。
作為一個正常人, 哪怕不知道對方早已換了靈魂,但在對方對自己下毒後,怎麼可能心無芥蒂去赴約。
陳咬之索性當未收到信息一般繼續忙碌, 然而半小時後,他還是停了下來, 重新點開信息。
傍晚的天空晚霞燦爛, 密密疊疊的雲朵如同神女的裙擺, 凡人匍匐在裙擺下, 心甘情願的坐著裙下之臣。
陳咬之看著窗外風起雲湧,良久, 他決定赴約。玉湛商業區八音噴泉還在第一商會的管轄範圍,他和魏居安知會一聲,應該無太多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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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
玉湛商業區的營業時間至晚間十一點,十一點一過, 這片街區就如失了魔法的灰姑娘,退去繁華喧囂。
街邊的廣告牌依舊不眠不休的亮著,白日裡張揚的八音噴泉則收斂的沉睡。
陳咬之抱著小柯基,看到了噴泉邊長椅上那個身影。
似乎比在藍明星的最後一麵瘦了些,肉嘟嘟的包子臉被人偷食了內餡,變得乾癟。
“景庸。”陳咬之道,臉上看不出表情。
景庸看著他,眼神澄澈如初見,沒有混沌與汙濁。
“咬之,好久不見。”景庸道,娃娃臉上忽然流下兩行清淚。
陳咬之不清楚對方是演技太好,還是將他當傻子。
他沒有靠近,隻是站在三米遠的地方,手心捏著空間轉移係的能量球,隨時準備離開此地。
景庸就站在長椅邊,雙手使勁將眼淚抹儘,道:“咬之,我快消失了。”
陳咬之覺得,他應該擺出個“我就靜靜看你表演”的表情,但不知怎的,莫名的悵然混合著夜風,吹得他胸口發悶。
景庸:“咬之你可能不信,之前那些事情都不是我做的。我的身體裡住進了另一個人,他一直在擠占我的生存空間,我感覺我快消失了。”
陳咬之看著景庸焦慮的表情,思索這話的真實性。
“之前在藍明星給你下毒的不是我。我好像被一層黑色的繭給束縛住,無法動彈,隻能看著我的身體被不知名的力量操縱。隻有對方沉睡時,我才能蘇醒一會,但我快沒辦法控製這副軀體了。我感覺我快消失了。”景庸的聲音有些嘶啞,看著依然無動於衷的陳咬之,雙唇微微顫抖起來。
陳咬之依舊一言不發。
景庸的神情也從哀慟逐漸變成麻木,最後變成了認命。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儲物器,放在了長椅上。
“這是我偷偷記錄的一些東西,我感覺控製我身體的人似乎在進行某樣很可怕的事情。我先回去了,不能讓另外那個人察覺到異常。”
景庸說完,一路小跑消失在夜風中。
半晌,陳咬之走上前,拿起了長椅上的儲物器。
儲物器有些陳舊,背麵刻著一個公正的“景”字。
陳咬之抬頭,夜空的雲層如同海浪,咆哮著翻湧著,蹦出的水滴灑落在身上,帶著不為人知的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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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咬之坐在紅酒鋪的二層,看著窗外微亮的天色。
一夜未眠,他的眼睛有些紅腫。混亂的思緒如同晨間遍布的水霧,剪不斷理還亂。
他耗費了一夜時間,終於看完了景庸儲物器內的東西。
儲物器內多是一些小容量紀錄芯片,應該是景庸用認證器的攝像功能拍攝,而後將其導出至記錄芯片。除此之外還有幾遝相片以及書頁。
在相片中,陳咬之看到了幾個熟人,出現頻率最高的,是原身在藍明星時候的老板。除此之外,是他在製作生物機甲畫麵裡看到的那位老者。
擁有寄生異能的允密幸人,能夠用活人做機甲的老者,陳咬之隱約抓到點什麼,伸出手又是一片虛無。
紀錄芯片內的視頻則雜亂得多,場景很瑣碎,陳咬之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其中一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