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2 / 2)

名動天下 子醉今迷 13616 字 3個月前

長河猶豫著道:“為父者的心態。”

“當爹的心態?”長海一個沒忍住,哈地笑出了聲,“誰家老父親這麼慣著女兒的?真是星星月亮都恨不得摘下來。程九那廝這麼凶悍的一個,藏得跟個鑽地鼠似的,小姐隨便一句話爺也能答應。這哪兒是疼孩子啊,簡直是寵著自家……”

嗖地一聲破空聲響起。

一支狼毫穿窗而出,從兩人筆尖之間飛射疾過,濺出一串飛墨。

長海嚇得腿都發軟了。

他沒想到爺正好在旁邊這間屋子裡。

長河趕緊開溜。

有小廝匆匆而來,不知眼下情形,看到長海在廊簷下,兜頭就問:“爺在不在裡麵?”下一句卻嚇人:“沈家六姑娘來了,正在外頭求見。”

屋裡傳來低沉男聲:“長海。”

這就是吩咐長海來處理沈家六姑娘這樁事了。

有差事就是好事。

長海隻聽到爺點他名字了,沒聽清之前小廝的話,長舒口氣,抬眼看看天,覺得活著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小廝拉住他問:“爺是什麼意思?沈家六姑娘”,朝院門口努努嘴,“可是打定主意賴著不走了。”

長海這才明白自己要做的是什麼,掏了掏耳朵,“誰?”

“沈家六姑娘。”

長海大氣地揮手,“不見!讓她走吧!”

“怕是不容易走。”侍衛苦著臉,“國公府門房的人把她放進來了。她直接來了菖蒲苑門口守著。”

畢竟是皇後娘娘嫡親的妹妹。國公府麵子上的功夫總要做一做的,就把人請進了府。

哪知道對方的目的太明確,怎麼都不肯離開菖蒲苑門口。

長海愁得不行。他之前知道自己的差事不容易,卻沒料到難到這個份上。

對方在七爺身邊轉了八.九年了,肯定難纏。

而他自問是,嗯,非常含蓄的,對付這種難纏的人恐怕有點困難。

看到旁邊有個侍衛走過,長海喚住了他:“長汀呢?”

侍衛手裡抱著東西,肩膀朝旁邊一側晃了晃,下巴微抬,“那兒!”

長海搭眼一瞧,瞅見了縮在道邊挖土的瘦高男人。

他走過去抬腳就踹。這腳還沒落到實處,眼前人影閃過,長汀已經拿著小花鋤站在了他右方。

長海朝他勾勾手指,“爺有件事情吩咐你去辦。過來過來,咱倆好好說說。”

……

長汀擅長隱匿蹤跡與暗殺,平時除了在菖蒲苑露露臉,大部分時候都是隱在不見陽光的地方。

沈靜玉在外頭等得太久,已經不耐煩。

雖然有國公府的婆子給她搬了一把椅子來,可是就這麼坐在菖蒲苑的門口,實在不像話。心急火燎下,她抬眼乍一看到那個臉色慘白的男人時,著實嚇了一跳。

但是,細細瞧過去,這人的五官十分清秀順眼,她方才能夠大著膽子和他對視。

“七爺呢?”沈靜玉期盼地朝他身後看,又失望地收回目光。

“原來是你。”長汀耷拉著的眼皮掀開了一點點,陰惻惻地說。

沈靜玉被他目光中透著的森人駭到,往後挪了挪靠到椅背上,不敢再去看他,瞥一眼他腰畔的灰翎羽,問:“你見過我?”

“那時候在鋪子裡說我們小姐壞話的就是你。”長汀大喇喇地靠在旁邊的大樹上,十指掄著敲擊樹乾。

沈靜玉回想了下,當時灰翎衛騎馬疾馳而過,應當不會有人在刹那間聽到她和掌櫃說的那些話才對。當時停下來的分明隻有穆少寧一個。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沈靜玉說明自己的來意。

剛開了個頭,就被長汀打斷,“彆想了。爺不會見你。你回去吧。”

沈靜玉雙拳緊握,低著頭不甘心地說:“我有話和他說。請你幫忙通稟一聲。”

長汀還惦記著院子裡的花,原本想著過來是客,稍微招待幾句也就罷了。誰知道這女人婆婆媽媽的沒個完,囉嗦得讓他想動刀子。

長汀不耐煩地站起來就走。

沈靜玉急忙過去攔人。

長汀煩了,猛地回頭,桀桀笑了聲。

“還是省省力氣吧。爺想見的人,還沒見不到的。爺不想見的人,便是費勁了力氣,也得不到爺的半點注意。凡事總要量力而行。不行就是不行,半點法子也沒有。”

沈靜玉氣得發抖。

她臉色鐵青地回到沈家,家中人看著她這模樣,誰也不敢招惹,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這位不快。

一杯茶喝了一個多時辰。

茶水飲完,沈靜玉臉色稍微恢複了些,喊了人來,吩咐:“請喬太太入府一敘。”想到之前她把話說得太絕,或許已經得罪了對方,又道:“與喬太太說一聲,之前她建議的事情,我可以稍作考慮。讓她儘管放心過來便可。”

·

程九上午到了京城,下午未時末,郜世修便來了懷寧侯府尋玲瓏。

玲瓏並不知曉這次郜世修來是因為什麼事兒,去花廳見郜世修的時候,還特意帶了自己剛畫的畫。

“七叔叔看我最近的畫技好些了沒?前些天先生布置了功課,我都還沒來得及作完,才畫了一半。倘若還好,我就繼續畫。倘若不成,我再想想怎麼修改。”

雖然現下是夏季,圖中卻是冬日。臘梅含苞,在風中傲然獨立。

郜世修仔仔細細看過,方才頷首:“不錯。”

得了他一句讚賞比什麼都強。

玲瓏開心地把畫收起來,想了想,又有些沮喪,“好似無論我給七叔叔看什麼,您都沒說過不好。”

字啊,畫啊,皆是如此。連同隨手幾根繩子編的小東西,他都說漂亮。

郜世修微微一笑,“本就很好。我自然實話實說。”

“是麼?”玲瓏笑眯了眼,“七叔叔的話真是太讓人開心了。”

郜世修忍俊不禁,修長的指抬起,在她眉心處很輕的點了一下。

他很高。

玲瓏夠不到他的眉心,沒法報複一下,索性去拽他腰畔的白翎羽。

郜世修莞爾,等玲瓏收手後,攬了她的肩膀往旁邊椅子處帶了一下,又快速收手,“坐下說話。”

等到玲瓏落了座,他方才道:“程九來京了。”

這好消息來得十分突然,玲瓏欣喜地問:“已經到了?居然真的尋著程九先生了嗎?”

“嗯。”

郜世修應聲後,想到她方才的話語,沉吟道:“先生?”

玲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撥弄著腰畔的荷包,“聽說他早已歸隱,不問世事。我既是請他出山,總該以禮相待。”

倘若不是為了家裡的事情,倘若不是她想尋個完全可以信得過的人,也不會出此下策。

有些事情既是要辦,就要一往無前。而做這些的根基,便是有能夠信賴的可用之人。

郜世修抿了抿唇,道:“晚些帶他來見你。”

而後兩人稍微聊了幾句,郜世修便起身離去。

回菖蒲苑的路上,長河疑惑地問:“爺,您不是已經吩咐過這次和小姐說完後即刻把人送過去嗎?怎麼沒收到讓程九進侯府的命令,長溪他們已經準備好,押了人待命等著呢。莫不是小姐不願見他了?”

郜世修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長河頓時一凜,再不敢多嘴。

到了菖蒲苑,郜世修腳步微頓,淡淡吩咐:“給他鬆綁,沐浴更衣,穿得體麵一些。傍晚時分送去侯府。”

灰翎衛大為訝異,齊聲問道:“若他不從怎麼辦?”

不怪他們緊張。

那程九實在是個不要命的主兒,並非武藝多麼高強,而是拚著一股子狠勁兒,為了不被帶走,可以直接用命來搏。

如果不是小姐要活的,他們真有可能“一不小心”“錯手”滅了他。

最後好不容易不傷毫發地五花大綁上了枷鎖帶到京城來,他們還在考慮著怎麼能讓這廝老實點,生怕他言語不遜衝撞了小姐,又在嘴裡塞了一塊布。

如此凶悍的主兒,難不成還得恭送過去?

這也得辦得成才行啊。

郜世修負手而立,許久未曾言語。

最後,他無奈地輕歎了聲,說:“無妨。我親自押他過去。”

順便監視一番。

隻希望姓程的講點道義,彆沒事兒就跟小丫頭說這一路是怎麼坎坷著過來的。

如果小丫頭怨他對這位程先生下手太狠的話……

事情恐怕就有些不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