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2 / 2)

女將 張佳音 11516 字 4個月前

他們的計劃,是一路跟著這群飛賊找到他們的老巢,郝得誌等人在芙蓉園外蹲守,發現人出來便繼續跟蹤。

裴君三人則暫時等在牆內,約莫四個賊人應該已經走出一段距離之後方才攀上牆頭,繼續追上去。

然而他們根據郝得誌等人留下的印記才追蹤了一盞茶左右的時間,便聽到前麵有打鬥聲,三人迅速疾馳過去支援。

人多有時候不見得是優勢,配合不當就會束手束腳,十來個金吾衛圍攻四人,正常應該占上風才對,可他們或許是擔心黑漆漆地傷到自己人,根本不敢硬上。

這就導致那四個飛賊滑不溜手的,始終沒有被抓住。

但就算如此,普通的飛賊,怎麼可能跟郝得誌等人纏鬥許久?

裴君心下奇怪,沒有第一時間衝上去,而是等到眼睛分辨清楚四個飛賊的身形,這才提刀飛身而上。

她這一加入戰局,其他金吾衛便稍稍讓出戰場,裴君和郝得誌配合默契,幾招便開始壓製飛賊。

飛賊們見勢不妙,便欲遁走,可更教人奇怪的是,他們並非慌不擇路地逃走,反而三人上前阻擋,另外一人邊打邊退,期間並無一句交流,卻十分默契。

裴君自然不能讓他們從她手裡溜走,攻勢越猛,一刀揮過去便打破三人的防線,郝得誌立即逮住落單的一人,一個重劈,砍斷了對方的刀,隨後將人踹到其他金吾衛那兒,再轉身去幫裴君。

裴君此時一對二也得心應手,不過有郝得誌接手,她便迅速脫離戰局,一躍而起,阻截即將跑出去的飛賊。

她對自己的刀極自信,這是多年苦練和實戰得來的自信,每一刀揮出去,裴君的心裡就已經開始預判對方的下一刀甚至很多刀。

可正是因為這種自信,以及對對方的預判,裴君心中怪異之感越甚。

這絕對不是普通的飛賊。

裴君揮刀越發淩厲,一定要留下此人帶回去審問。

她是想要活口的,不想那飛賊忽然撤刀,竟是以胸膛迎向裴君,主動撞向她的刀尖。

那一瞬間,裴君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畫麵,一個被活捉的突厥大將瘋狂大笑後忽然衝向她的刀尖,她收刀時劃破了對方的領口,但刀還是插進了他的胸膛。

血如泉湧,但鎖骨上似乎露出一個黑色圖騰的一角……

而她這一下的停頓,飛賊抓住了逃跑的時機,胸膛擦著刀尖,轉身便跑。

裴君來不及繼續想下去,回過神迅速向逃走的飛賊追去。

那飛賊跑得極快,裴君緊緊跟在後麵,兩人原本間隔著一丈左右的距離,因為裴君不熟悉地形,距離漸漸拉大。

二人追趕著穿過一片樹林,前麵出現一個莊子,那莊子建的極大,院牆便有八尺多高,裡麵恐怕房屋眾多,若是教這飛賊跑進去,定是極難抓住人了。

是以裴君拚勁力氣提速飛馳,未成想此人竟還有餘力,速度更快地奔向那莊子院牆,腳踏牆邊,三步便攀上院牆,然後躍下去。

裴君緊跟而上,眼瞅著此飛賊逃向後院方向,追至後院卻四下無人。

偌大的莊子竟然沒人守衛,像是故意為誰空出來一般……

裴君握緊刀,視線搜尋,兩側耳房和偏房之間的角落皆可藏人,最後,她緩緩走向東側。

忽然,正屋中似有聲響,裴君一頓,立刻小心地向正屋走去,手覆在門上的一瞬,裡麵響起男子清越而壓抑著怒火的聲音。

“公主竟然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謝漣實在歎為觀止。”

裴君一怔,即將推門的手頓住,怎麼是他們?這麼巧?

屋內,四公主秦珈點起床頭的蠟燭,柔荑撿起散落在地麵上的衣衫,一點點地穿上身,肩膀微顫,竟是漸漸笑出聲來。

謝漣皺眉,眼中難掩對她的失望,“公主竟還能笑出來……”

“我當然能笑,為什麼不能笑?”秦珈衣衫未整,轉過身來,見謝漣撇開眼,臉上的笑容帶著幾分故意,“謝漣,那酒裡根本沒下藥,隻是普通的鹿血酒,我是騙你的。”

謝漣倏地抬眼,不敢置信。

秦珈笑得越發快意,“你看,我隻不過隨便一句話,你就信了,我往你懷裡一撲,你就抱住了我,你就是喜歡我,如今你還怎麼騙自己?”

謝漣一貫的淡然從容終於出現裂縫,良久,依舊決絕,“謝漣不值得公主如此輕賤自己,汙了公主的清白,我願意以死謝罪。”

他沒有否認,可還是不願意和她在一起。

心中的悲傷快要淹沒秦珈,她隻能倔強道:“我就是要證明,我不是天生犯賤,是你謝漣懦弱,你不敢麵對自己的心。”

謝漣默然,“公主,我們不可能的……”

頭一次,還是在剛坦誠相見之後,謝漣終於和她開誠布公,“陛下製衡朝堂各方勢力,絕不準許任何一方獨大,如今的局麵,無論是兩位公主的婚事,還是燕王殿下的婚事,都不可能選世家或者勳貴。”

“我不能棄家族於不顧。”

“好像隻有你們男人才懂朝堂一樣,你休想用那些家族大義來搪塞我。”

秦珈眼角忍不住滑下一滴淚,沒法兒自欺欺人,他就是愛旁的勝過她罷了,多簡單。

女人的心思總是很難測,他來了,秦珈就忍不住幻想,是不是他們之間有可能……

但她又忍不住難過,“你要是不來就好了……”

起碼那樣她也還能騙自己,謝漣相信她的為人,相信她不會真地想要毀了他,或許還能繼續抱有期待……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清楚地明白,他們之間,徹底完了。

謝漣悲哀地閉上眼,“若公主怨怪謝漣,能有些許寬慰,謝漣絕無二話。”

“隻是,謝漣仍有一問。”

“如果……不是現在這般局麵,而是突厥強勢,大鄴將危,非要公主和親才能為大鄴換得短暫的喘|息,公主會如何?”

秦珈深深地看著他,哪怕衣衫不整也挺直背脊,微微揚起下巴,說道:“我會去。”

“我是大鄴的公主,可以為大鄴的百姓犧牲,但大鄴的無能,將永遠無法抹去。”

謝漣……躬身拜下,“我已負公主,不能再負家族。”

“謝漣,你太可憐了。”

“起碼我極力爭取過,既然說是最後一次找你,就一定是最後一次,以後絕對不會再回頭。我不需要你以死謝罪,謝漣,你這樣的人,恐怕一輩子都走不出去了。”

門外,裴君耳朵聽進兩人的對話,猜到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也並無多大觸動。

她始終警覺地注意著周圍,不放過一絲一毫地動靜,心中則是在思索,她和屋內的兩人會出現怎樣的牽連。

裴君不相信這世上真的有這樣的巧合。

那麼此時此刻,躲在暗處的飛賊,或許在謀劃著什麼……

有人想要利用她,還有屋裡那兩個人,達成某種目的,可她就甘願做彆人的棋子嗎?

裴君重新回憶起那時閃過的畫麵,那是天和十七年,大鄴和突厥爭奪幽州,大鄴打了一場鼓舞士氣之戰,活捉當時的突厥大將羅喀。

原本燕王想借此人狠挫突厥的銳氣,可兩軍再次對壘之時,羅喀忽然大喊:“誓死效忠大汗。”以死向阿史那汗王宣誓。

如今突厥的圖騰出現在大鄴……

忽地,西北角傳來破風聲,一顆石子擊向窗欞。

裴君根本不管那石子,迅速鎖定那裡,扔出腰刀,擊中即將翻上屋頂的飛賊,隨後,裴君趕至,拔起腰刀,毫不留情地劃破了飛賊的脖子。

幾息之間,石子擊中窗欞的聲音,人摔落的聲音和尖叫的聲音,幾乎同時傳進屋中。

謝漣瞬間擋在秦珈身前,“你躲起來,我去看看。”

秦珈想要說什麼,被他向後一推,便退進了床側角落。

而謝漣走到窗邊,透過窗上的破洞望出去,並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哢吱——”

門應聲而開,謝漣和角落的秦珈一同看過去。

月光下,一襲黑衣的裴君提著一把帶血的刀,血沿著刀尖一滴滴落在地麵,她每走一步,都會留下一個淺淺的血腳印,而她的眼,是帶笑的。

謝漣和秦珈瞳孔霎時一縮,皆驚,“裴將軍?!”

裴君心中生出了一個刺激的念頭,想起來便忍不住渾身戰栗,目光灼灼地看向秦珈,“四公主,願意讓我做你的駙馬嗎?”

她就先做個聽話的棋子,總有求到她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