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1 / 2)

女將 張佳音 10450 字 4個月前

他們臨出門前,老郭氏給裴君塞了一碟糕點,還有她曬得野果脯。

馬車上,裴君抓了幾枚野果脯,碟子推到裴司麵前,笑著說道:“聽老族長說,你和小叔都考中秀才了,恭喜。”

裴司是前年初考中的秀才,裴定之考了三次,去年才考中,且裴司成績好一些,名列前茅,裴定之則是排在桂榜後段,不過好在都是考上了。

讀書科舉是極辛苦的,寒來暑往,皆不可懈怠,裴君得知後,真心為兩人高興。

而裴司如今已經揮去剛考中秀才時的浮躁,因此對裴君的恭喜,他欣喜卻也保持著理智:“阿兄若是未入伍,恐怕也考上了,不過,寒窗苦讀數載,也不見得能在阿兄的年紀有如今的高位。”

裴君塞了一枚野果脯入口,嘴角微抿,口內生津。

“當初阿兄你一心要入伍,長輩們皆擔心你,我亦是擔心,卻也相信阿兄定不是空有一腔意氣。”

隻有日日相處,才會知道阿兄有多不同。

裴司自詡天賦不差,隻是相比某些學子家學淵源,裴家能夠給予他們的支持有限,他們隻能靠自己埋頭刻苦。

但是小孩子不懂這些,裴司幼時瞧見村裡彆家的孩子瘋玩兒,他們卻要坐在家中讀書,心裡難免會有不滿的情緒,便常會膩煩讀書。

他偶爾攛掇阿兄一起偷跑出去玩兒,阿兄也會陪著,然後玩著玩著裴司就會莫名其妙地產生愧疚,回去讀書就會努力專心許多。

也是阿兄走後,裴司才知道,之所以他們每次出去玩兒都沒被發現,是因為阿兄跟老族長請了假。然後他再一回想,便會想起,每次他心生愧疚,都是因為阿兄先做了或是說了什麼,偏他那時無知無覺。

明明都是孩童,阿兄卻好像永遠可以心無旁騖。

裴司見到的人越是多,越是覺得,他的阿兄,生來便與眾不同。

“阿兄,自小我便信服你。”裴司合上扇子,握在手心,“也終歸是不如你……”

裴君動了動嘴,沒說話,麵無表情地咬了一口野果脯,隨手遞了一枚野果脯給裴司。

裴司接過來,沒什麼防備地一口全都吃到嘴裡,瞬間酸的眯起眼。

裴君笑眯眯,“想得多的人,未見得快活,祖母的野果脯生津止渴,多吃些。”

她邊說,還將整碟果脯都塞到裴司手裡。

裴司端著碟子,卻抬不起手去拿,隻好埋怨起無辜的弟弟,“裴吉怎麼給二奶奶摘了這樣的果子,回去定要好生教訓他。”

裴君什麼難吃的東西沒吃過,神情平靜地繼續吃,“可以入口,莫要浪費。”

她吃的那般輕鬆,裴司嘗試地又拿起一枚,入口又酸又澀,直衝頭頂,忽然反應過來,“這不是二奶奶給阿兄準備的嗎?為何要我不浪費?”

裴君挑眉,“我是長兄,自然要比你們厲害些,你們聽我的話,為我分擔,也是應當的。”

裴司:“……”還是哄騙他的吧?就像小時候一樣。

那些客套地顯得生疏的話過去,裴君倒了一杯茶,漱掉口中的酸味兒,問他:“明年春闈,你可要參加?”

裴司立即放下碟子,一本正經道:“先前與先生、老族長皆商議過,以我如今的學問,有可能會落榜,但也該下場一試,權當閱曆。”

裴君又問:“小叔呢?”

裴司道:“小叔的嶽父王先生與老族長說,想讓小叔下一科再下場。”

襄陵縣隻有兩位舉人先生,裴定之的嶽父便是其中一位,正是對方精心教導,裴定之才終於在去年考中秀才。

裴司的妻子,則是本縣縣丞的女兒。

兩人的學業,嶽家都給予了十分大的幫助。

而裴家年輕子弟婚事越來越好,便是因為子弟出息,有興家之兆。

裴君點頭,“你當初考中秀才,怎麼沒去晉州書院讀書?”

裴司道:“去過,隻是學子間交際太多,而且很多人知道我是你族弟之後,總是邀請我宴飲,有些人我無法拒絕,老族長便叫我回來閉門讀書了。”

“我也認為,若是分心而無法讀書,不如回來。”

裴君瞧他神色沒什麼不滿,嘴角上揚,“待我走時,你與我一起入京,我想辦法為你找個先生。若是明年不中,我再作其他安排。”

“入京後,你住在我府上,除非文會,其他全都拒絕,不必瞻前顧後。”

其實最好的辦法,還是為裴家子弟請一位好先生,裴家底蘊不夠,子弟讀書上多有吃虧,若能有一個好先生在族學中教導,對他們才更為有利。

不過合適的先生,一時半會兒尋不到,也不見得願意住到襄陵縣或是南望村,需得慢慢找。

裴司卻是有些擔憂,“是否會得罪人?”

裴君不以為意:“若連這點小事都扛不住,我何必還留在官場中?你隻管努力讀書考得功名,旁的事情,有我這個阿兄擔著。”

裴司聞言,堅定地應道:“我定會儘力。”

裴君在戰場上,有閒暇時間也是讀兵書,很久沒有沉下心讀過經史子集,後麵的路程,便與裴司隨便聊聊,當是彼此學習。

待到馬車進入襄陵縣城,先送裴司回到他家所在的外街,隨後便趕至外祖劉家。

劉家還是住在原來的宅子,裴君在馬車中,掀開車簾,看著熟悉的街巷,聽著街口與多年前相差無幾的叫賣聲,思緒漸漸飄遠……

她和裴司在縣裡求學時,外祖父常讓她過來,每次都要外祖母和舅母做許多菜,還生怕她手中沒錢,想要給她錢花。

這裡每一家吃食店,她都在外祖家吃過,就是父親去世,外祖一家對她和裴嬋也依舊很好。

但裴君許多時候寧願回南望村,不隻是因為自尊,還有外祖母偶爾看向她時愧疚難過的眼神……

“將軍,到了。”

裴君緩緩收回視線,起身走下馬車。

今日四個侍衛隨行,兩個侍衛騎馬,兩個侍衛趕車。

到達劉家後,一個護衛上前去敲門,其他護衛看馬的看馬,搬東西的自主搬東西。

劉家的門打開,一個老仆人疑惑地看著麵前人高馬大的護衛,再看向其他人時眼中有幾分忐忑,“你們是……”

裴君走上前,道:“徐伯,您可還認得出我?”

七年的時間能改變一個人許多,可裴君臉上依舊有少年時的模樣,老仆隻遲疑一瞬便認出裴君,立即敞開門,聲音顫抖地喊她:“郎君,是您回來了嗎?”

裴君順手扶了他一下,笑問:“徐伯,祖父祖母可在家中?”

“在、在,都在。”徐伯連忙請她進去,激動道,“今日大娘子和姑爺一家也回來了……”

他說完,忽然頓住,悄悄覷裴君的臉色。

裴君神情並無變化,淡淡地笑道:“那我今日來得正巧,無需外祖再使人去通知母親了。”

徐伯這才放鬆下來。

今日劉家男人們都在前院堂屋招待姑爺,聽到動靜,從堂屋走出來,瞧見裴君,皆驚喜不已。

“大郎!”

裴君拱手向諸人問好:“外祖父,舅舅,裴君回鄉祭祖,特來探望。”

隨後,裴君又轉向他們身後,母親如今的夫婿趙經武,客氣地叫了一聲:“趙叔。”

趙經武沒想到裴君這樣大的官職了,對他依舊如此有禮,偏他麵對繼室這個先頭的兒子,一直便有些硬氣不起來,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應了一聲,不知道該如何寒暄。

所幸劉家老太爺和舅舅足夠熱情,招呼裴君的同時,還不忘叫家裡的婆子去後邊兒通知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