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吏則是趕緊提筆,進行口供記錄。
裴君招來一個獄卒,吩咐他去叫她的一個護衛過來。
護衛到達時,拐子們已經交代好他們的親人所在,正在交代他們所知道的京城以及附近州府的所有同夥,同時也交代,他們手下的孩子並非全都是拐來的,也有人主動聯係他們,“送”孩子給他們。
一個“送”字……裴君不禁想到那枚玉佩,不知道裡麵是否牽扯了一些內宅陰司。
她詢問了一句,這些拐子們全都不知道有玉佩的孩子是誰家的,恐怕隻有回到京城才能知道。
未免耽擱太久走漏風聲,裴君當即吩咐護衛:“你拿著我的令牌快馬加鞭趕回京裡,讓曹申和郝得誌立即點金吾衛拿下京城的拐子同夥,再讓曹申請令調兵將他們的家人保護起來。”
護衛漠然厭惡地看了拐子們一眼,領命轉身出去。
護衛出去之後,拐子們招認更加詳實,且越發自覺。
裴君聽著他們的說話聲以及書吏書寫的刷刷聲,支著頭雙眼微闔。
她已經稍稍習慣了這大牢裡的味道,而更讓她心中安然的是,這一遭之後,會有很多百姓得到救贖。
拐子們說了很久,刑房裡點滿油燈和蠟燭,照的燈火通明讓人意識不到時間的流逝,隻能通過外頭的敲更聲確認時間,審訊結束前一刻,剛敲完一慢三快四聲更聲。
眾人皆已滿臉疲憊,裴君打算連夜帶供詞回京城,對縣衙眾人表示過謝意後,便跨上護衛牽過來的馬,衝他們一抱拳,揚鞭策馬,消失在夜色之中。
護衛騎馬跟在她身側,大聲問:“將軍,真的要幫那些拐子的家人嗎?”話裡是咽不下的不平。
裴君並未回頭,直接反問他:“大鄴律法可有親人拐賣便罪及家人這一則?”
護衛沉默片刻,道:“並無。”
“如果他們真的無辜,我們沒有資格給他們定罪。”裴君也沒有資格替受害者說原諒,她隻能儘力抓住更多的拐子,減少傷害。
以及……“保護隻是其一,其二是釣魚,但凡真的有賊人起報複之心,便是主動送上門去,儘數拿下便是。”
京中——
夜半之時,郝得誌和曹申各率一眾金吾衛奔行於夜色之中,於某條十字路口分開。
郝得誌繼續向城外前行,曹申則是悄無聲息地趕到平民區一處不起眼的宅院,撬開房門,潛入其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院中所有人。
另一邊,郝得誌出城後一路向東北而行,趕至拐子在城外接應的據點後,不給茅屋內的人絲毫反應之機,迅速扣下,然後進行搜索。
裴君二人趕回到京城時,已現天光,他們一入城,便與守候的金吾衛碰麵,然後一同趕回家中。
郝得誌和曹申都在外院等候,見她回來,起身行禮,“將軍,您回來了。”
裴君頷首,問道:“抓到了嗎?”
曹申回答:“儘皆抓捕歸案,已送至京兆府衙大牢中。”
裴君讓人安置隨她奔波許久的護衛先去休息,隨後繼續問:“可有問出什麼?”
郝得誌神秘兮兮地說:“將軍,您可知咱們昨夜逮人,問出個多讓人震驚的事兒嗎?”
裴君眉頭一動,“昨日送回來的孩子中,有京裡哪個大戶人家丟的孩子?其中有隱情?”
“將軍您這也猜得太快了。”郝得誌有些泄氣,隨後又嘚瑟起來,“不過您肯定猜不到是哪家。”
“哪家?”
明明在家,郝得誌還壓低聲音,“是三公主的獨子崔阜,您知道那孩子是怎麼丟的嗎?”
裴君無語,作勢要踹人,“我怎會知道?莫要再賣關子,趕緊說。”
郝得誌憨笑,不再賣關子,“前日三公主報案,說是三駙馬帶孩子去街上玩兒,轉眼孩子就不見了,咱們金吾衛和京兆尹滿京城搜查,也沒找到,聽說三公主哭暈過去好幾次。”
“誰想到昨日咱家老夫人和妹子回京,就把孩子帶回來了。當時在京兆府衙,三公主抱著失而複得的小郎君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對咱們老夫人也是謝了又謝,還說要備厚禮來專門道謝。”
裴君更想知道隱情是什麼,問他後續。
郝得誌越發眉飛色舞,“後續之精彩,歎為觀止!”
“昨夜逮捕那些拐子同夥之後,京兆府衙連夜審問,那拐子卻說三公主的孩子並非他們拐走,乃是有人送給他們。”
“待到獄官問明經過,抓回來才知道,三公主家的小郎君根本不是在街上丟的,而是三駙馬趁小郎君睡著,密會他養在外頭的外室,那外室心生歹意,故意送走小郎君的。”
裴君問:“三駙馬的外室又是如何認識拐子的?”
這個問題,由曹申回答:“據查問得知,藏在京城的這個拐子常年混跡於三教九流之處,與三駙馬的外室相識乃是因為那外室想要買些助興之物,以使三駙馬離不得她,屢次交易之後,兩人便開始背著三駙馬行苟且之事。”
“害三公主的兒子是為何?”
曹申道:“三駙馬的外室懷孕了,起了野心。”
裴君皺眉,“外室子入不得大家之門,誰給她的野心?”
曹申道:“那外室招認,若是三駙馬沒了兒子,她腹中的孩子就是三駙馬唯一的孩子,她不是想讓腹中孩子入崔家,隻是想要借此多得些好處。而且……三公主生母品級低,便是察覺,也很大可能會忍下。”
而三駙馬,雖沒什麼本事,卻出身四大門閥之一崔氏,先皇後便出身崔氏,崔家還是太子和燕王的外家。
如今崔氏子失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