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秦珈“痊愈”後的第一場露麵,是薑家老太爺七十大壽的壽宴,而薑家老太爺同時也是京城久負盛名的鶴山書院的山長,當世讀書人皆向往的大儒。
他的壽宴,京城大半文官全都親至賀壽,更彆說還有一些各地趕過來的文人以及趕不過來但卻送賀禮到薑家的馬車,使得薑家門前人聲鼎沸,熱鬨非常。
裴君一個武將,本跟薑家沒多大關聯,但她和兵部侍郎薑時維相熟,加之太子妃是薑家女,因此她便和四公主一起帶著裴嬋前往薑家賀壽。
賀壽禮是裴君和四公主共同準備的,她在北境打仗時,得了一幅前朝大家的書法,恰巧公主有一套這位大家所著的手寫珍本,兩人便合二為一,一同送上,也不算失禮。
薑家老太爺育有三子,長子薑時繹乃是從二品的太子少傅;次子薑時緒在外任職,乃是一方大員,未歸;三子薑時維是正四品的兵部侍郎。
三個兒子個個都是高官,五個孫子也都出類拔萃,從長到幼隨長輩們迎客,誰人見了,都要誇讚一句薑家家學淵源,子孫出息。
裴君跟四公主、裴嬋分開,見到薑家人,聽薑家人介紹這五個孫輩兒,最小的便是薑時維的幼子,十三歲,已經考上秀才。
長房長孫今年二十有八,是從六品的秘書郎;二房三個孫子,一個二十三,一個二十一,皆在上一科考中進士,如今都在翰林院任職,最小的十八歲,據說明年也要參加春闈。
裴君與薑少傅、薑侍郎寒暄時忍不住看向這五個郎君,讚道:“我尋常見得都是舞刀弄槍的武將,如今見了薑家幾位郎君,可真是斯文俊秀。”
薑少傅隻是謙虛地回應,薑侍郎卻是直接道:“裴將軍才是年輕一輩兒的佼佼者。”
“薑侍郎過譽。”裴君視線在二房的幼子身上一頓,隨即笑道,“我就不耽擱諸位迎客了,先進去拜見老太爺。”
薑少傅要親自請裴君進去。
裴君擺手婉拒,然後笑著指了薑家最小的兩位郎君,請他們帶路。
薑少傅便交代兩個侄子帶她入內,還強調“莫要失禮”。
一路上,裴君與薑家這兩位隨意閒聊幾句,便發現薑家的教養確實非一般人家可比,而且也確實與崔家、姬家完全不同。
他們身上有世家大族的風度和修養,但又帶著幾分文人的灑脫隨性。
裴君又想到謝漣,謝家是矜貴在骨血之中,外在並不傲慢,而且極其嚴謹。
家風迥異。
不過裴君在見到薑家老太爺之後,便覺得相比於薑侍郎這一輩兒,孫輩兒的郎君們顯然受薑家老太爺影響更深。
這位老太爺不知是不是年紀大了耳朵不好,聲如洪鐘,見著裴君便要考較她學問。
薑家兩個小郎君忙給給薑老太爺解釋裴君的身份,老人家聽了,可還是要考較。
薑家二房幼子薑儕立即不好意思地對裴君解釋:“裴將軍,我祖父年紀大了,性子有些執拗……”
“無妨。”裴君並不介意。
而薑老太爺開始考較裴君,初時還算簡單,裴君能夠脫口而答,漸漸便越來越深,裴君便需要思考再作答。
來祝壽的賓客聽說,漸漸圍攏過來觀看。
有人去外院通知薑少傅和薑侍郎,正好太子和燕王秦珣到了,薑少傅便和兩人一同來到主院。
此時,薑老太爺所問已經脫離裴君的範圍,她不知出處,無法隨便回答,作答便停滯下來。
周圍許多人皆看著,裴君倒也坦然,直接承認她沒讀過,又向薑老太爺請教。
薑老太爺許是教書育人多年,頗好講書,好好的壽宴,便開始講起學,偏偏裴君聽得認真,旁人受她影響,也都十分專注。
太子、燕王、薑少傅到正堂時,見到的便是薑老太爺侃侃而談、眾人認真聽的場麵。
薑少傅頗無語,太子卻是笑起來,“見此景,想起幼時也曾隨薑老太爺讀過書,老太爺每每講學必定旁征博引,極博學。”
秦珣沒跟薑老太爺讀過書,眼神不自覺地落在裴君身上,見她十分專注,看她片刻,便也轉向薑老太爺。
薑老太爺足足講了兩刻鐘,眾人便或站或立聽了兩刻鐘,結束時許多人皆有幾分意猶未儘。
薑少傅一見父親還有繼續的意思,忙引著太子和燕王走上前去,打斷道:“父親,太子殿下和燕王殿下到了。”
裴君隨著眾人一起行禮,然後在薑老太爺與太子、燕王說話時,順勢退到外圍。
“將軍。”
“裴將軍。”
裴君一回頭,便見是宋乾和羅康裕,還有顏向陽。
“你們何時到的?”
羅康裕回答:“我和宋乾來的早,您來之前便到了。”
顏向陽亦是提前到的,“我是晚輩,自然要早些到。”
“裴將軍,您好厲害!”顏向陽見到裴君,總是一副崇拜非常的神情,雙眼亮晶晶地盯著她,“沒想到您除了打仗厲害,讀書也這般厲害。”
裴君看到他這雙眼睛,便覺得親近,好笑道:“我好歹也曾正兒八經為科舉讀過十年書,頂多也就是秀才的學識,這算什麼厲害?”
顏向陽不管,堅持認為她厲害。
宋乾在一旁看他圍著裴君奉承,偏偏裴君看起來對他態度頗好,撇嘴,“嗤!”
“莫酸了,咱們也去陪將軍說話。”羅康裕扯著宋乾便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