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君離開金吾衛前,後頭宅子裡的審訊又有了新的結果。
他們抓的第二批人,全都是大鄴人,因為種種原因被買通,成了彆國暗探的工具,這樣心誌不堅的人自然也扛不住拷問。
他們又各自吐口出一些人,都是他們發展的下線,身份尋常的人暫時不足為懼,也做不了什麼,但那些伸進官家宅邸的手便不同了。
販賣消息,或者悄悄做手腳拿把柄……其他幾家官家官級低,鴻臚寺卿身為四皇子的嶽父,卻有些不同尋常。
先前是郝得誌去的鴻臚寺卿府邸,此時他拿到口供,便來請示,是否要再去一次。
裴君看著口供上的內容,竟然有兩頁,利用四皇子妃的陪嫁下人獲得四皇子府的消息,至於具體有什麼用處,未可知。
“口供送去楊寺卿府上,讓他和四皇子自己查,這裡暫時容不下太多人了。”
郝得誌收好口供,抱拳離開,親自前往楊寺卿府。
裴君想起之前她讓人將四公主的管事湯來帶了過來,便又召來人詢問:“可有指認出人?”
那名護衛呈上一份口供,“屬下正要稟報,湯來指認了一具自儘的屍體。”
所以,公主府爬床那個侍女,背後有突厥人的手筆。
她與突厥有深仇,縱死不休,突厥在她身邊動手腳,必有惡意。
若是那侍女用的不是催情之物,而是下了劇毒,後果不堪設想……
公主府一定要清洗一番。
裴君將口供放下,交代婁至給婁府尹帶新審出來的名單,第三批抓人由京兆府衙負責。
再停留下去,便碰不上謝少卿了,裴君便不再耽擱,坐上馬車直接往京城西北走。
大理寺若無案子,謝漣每日的行動軌跡幾乎是固定的,裴君的馬車走到皇城外那條橫街,慢慢行駛,沒多久謝家的馬車便從後頭過來。
大家皆是同僚,偶遇便要問好,尤其是謝漣官級低於裴君,他還得主動向裴君問禮。
裴君從馬車窗露出臉,與謝漣寒暄,狀似隨意地邀請道:“裴某要去西市一家湯麵館子吃麵,謝少卿可願同去?”
謝漣不重口腹之欲,卻也聽說過裴將軍滿京城下館子的傳聞,受其邀,便應下來。
裴君笑道:“還有些距離,謝少卿到裴某馬車上,手談一局如何?”
謝漣點頭,兩輛馬車皆停下,他轉而上了裴君的馬車。
裴君馬車的箱籠裡還真放著棋盤和棋子,一直未曾拿出來過,謝少卿是這馬車上第一位與她對弈的人。
“謝少卿執黑執白?”
謝漣主動拿過黑子棋罐。
裴君見狀,便捏起一枚白子,啪地落在天元。
她下的太痛快,神情也懶散,看起來就不像是要認真下棋的模樣。
但謝漣神情一絲不苟地提起棋子,思考片刻,在三三落子。
兩人你來我往,裴君總是不加考慮便落下棋子,謝漣每一步否走得認真也輕鬆。
十來手之後,裴君開啟話題,“謝少卿,那工部郎中的案子,結案了吧?”
謝漣微微頷首,又落下一子,方才道:“雖還未抓到那書童,但已可作結案處理。”
裴君看出棋盤上白子落了下風,思索的時間稍長了些,落子後道:“工部司和水部司的郎中還未定下,裴某有一個人選,想請謝少卿幫個忙。”
謝漣抬頭,不解,“裴將軍何需下官幫忙?”
裴君勾起嘴角,“熟人好辦事,好歹裴某與謝少卿緣分不淺,我不想教旁人知道我在其中出了力,自然率先想到謝少卿。”
謝漣手擱在棋罐上,摩挲棋子,須臾後放下,問道:“裴將軍為何認為,下官一定會幫忙?”
“裴將軍光明磊落,應是不屑於以私事脅迫下官吧?”
裴君輕笑,“我如今是知道何為名聲所累了,謝少卿竟認為我是個君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