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112章(1 / 2)

女將 張佳音 6822 字 5個月前

謝家的馬車上,氣氛沉重。

謝漣垂眸端坐,雙拳緊握擱在腿上。

謝尚書神色冷凝,閉目不言。

待到馬車停在謝府,父子二人下了馬車,謝尚書方才冷淡道:“跟我去祠堂。”

謝漣神色不變,沉默地跟在父親身後。

謝家本就家規森嚴,府裡的侍從看出兩位主子神色不同尋常,越發一絲不苟。

而謝家的祠堂,隻有固定的幾個老仆進出打掃,旁人不能隨便驚擾,隨從們走到祠堂所在的小院外,便自動停下來,安靜地候在原地。

“跪下。”

謝漣應聲跪下,而跪下的一瞬間,那些積壓許久、複雜的心緒竟然忽然平靜下來。

他早就該跪在謝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剖開心扉,麵對他的錯誤。

謝尚書看著他的形容,已然明白,卻還是開口問道:“你跟四公主可有逾矩?”

謝漣閉上眼,“……是,兒子失德,有愧於列祖列宗,有愧於祖父、父親教導。”

謝尚書轉身背對兒子,輕輕拿起藤條,道:“那個孩子……與你幼時頗像……”

謝漣本就有所懷疑,聞父親言,越發肯定,再想起那個叫“秦灼元”的孩子,心中泛起難言的滋味兒。

謝尚書居高臨下看他眼神變幻,不喜不悲,徐徐道:“春和,你自小便顯露天資,闔府寵愛,少年時讀書、成年後為官,皆無波折。”

“你祖父、祖母回鄉前,曾言你太過順遂,恐有蹶足之憂。為父知曉,卻總以為將你帶在身邊親自教導,不必受挫折。”

“我如今倒是有些後悔,你祖父致仕時,我沒放你長在祖父、祖母身邊,受些磨礪。”

謝漣停止背,低垂著頭,“父親教誨不倦,是兒子之過,請父親責罰。”

“我從未打過你。”謝尚書行至謝漣身側,舉起藤條,不留情地抽在他背上,“春和,你知錯嗎?”

謝漣一聲不吭地受下,“兒子知錯。”

又是一藤條落下,“錯在何處?”

“……”謝漣沉默片刻,言道,“兒子錯在優柔寡斷。”

他如今已經想明白了,可是為時已晚。

謝尚書一下一下地抽下去,但其實怒意在第一下抽下去之時,已經散去些許,這個兒子若是一經事便一蹶不振,才教人失望。

但做錯事就是做錯事,還是於謝家十分不利的錯事,懲罰必然不能減少,教訓的話依然要說。

“皆是兒女情長,你連信國公府的魯肇都不如。”謝尚書手下力道絲毫不減弱,唯一的寬容便是沒讓謝漣袒露半身挨打,“更彆說那裴將軍。”

“一樣是大鄴年輕一輩兒的佼佼者,你能力無需懷疑,但論起心性,謝漣,你尚且遜色。”

世家與勳貴的齟齬根深日久,可彼此麵兒上的體麵皆給的足,那種撕破臉的激烈衝突,才像是稀有之物,越是擁有權力,越是裝得友善。

就是如此虛偽。

若說京城這一波水何時從一陣陣漣漪變成石子“咚咚”落下,大概是從大鄴軍凱旋而歸開始。

謝尚書說謝漣是“佼佼者”之一,不是一個父親的自誇,而是實話實說,且這話甚至算得上謙虛。

莫看信國公因為兒子陷於一個醫女而屢有爭執,然而每每提起魯肇,表麵不滿實則隱含驕傲,全賴於魯肇已經有本事自立門戶,有本事與他分庭抗禮。

再說裴君,一己之力撐起裴氏門楣,真正的寒門貴子。

上一個這般風頭無兩的還是顏相,但他走至大鄴權力高處,已是不惑之年,裴君才多大,尋常都能稱一句“毛頭小子”的年紀。

京裡很多人不喜她攪亂多年來相對穩固的局勢,也有很多人恨裴君不是生在他們家。

廣陵謝氏的公子謝漣,也是許多人家難求的好兒郎,世家之中,風頭無出其右,他是廣陵謝氏的驕傲。

但他比起戰場上回來的鐵血兒郎,就像是溫室裡精心培育的寶物,散發著耀眼的光澤,打磨、鑲嵌,用最柔軟的綢緞包裹,讓人不自居地小心對待。

可人立於世,怎麼可能永遠活在溫室之中,那樣的幸運,與謝家這樣的人家,便是不幸。

好在謝漣的磨難早早來了,好在他確實是謝家精心教養出來的子孫,好在……裴君明晃晃地昭告,她有意圖。

“你是謝家下一代的家主,做都做了,沒能拎清擔起,還主動送把柄去旁人手上,便是最大的錯處。”

說著,謝家主高高抬起手臂,重重落下,比先前每一下都重,謝漣的背脊直接出現一道血印。

謝漣悶哼一聲,跪著的身體卻動都沒動一下,父親的責打全盤接受下來。

“啪!”

“謝家曆經數代,王朝變更都經曆過,瞻前顧後!畏首畏尾!”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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