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辱女子,枉讀詩書,是為不義!”
“啪!”
“教謝家子流落在外,不能認祖歸宗,是為不孝!”
“啪!”
“啪!”
“啪……”
院外,謝夫人聞訊趕來,卻不敢踏入祠堂,隻在外頭焦急地踱步,詢問父子二人的隨從,今日究竟發生了什麼。
隨從們隻跟從聽話,如何能知道,自然一問三不知,隻道:“從公主府出來,大人和郎君便如此了……”
無論是何緣由,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事,否則不會親自動手。
謝夫人便是知道,才始終沒有過激的反應,隻心疼揪心地望著什麼也看不見的祠堂門。
待到謝尚書終於出來,謝夫人立即迎過去,追問:“漣兒沒事吧?可要請大夫?”
謝尚書頷首,示意小廝去請大夫,而後對謝夫人溫和道:“回吧,我有分寸。”
謝夫人點點頭,跟在他身後離去時,還擔心地回頭望祠堂。
夫妻兩個回到屋內,謝夫人才問:“漣兒做錯了何事?”
謝尚書到底沒有選擇此時便告訴她,畢竟那隻是父子二人的有理猜測,並沒有得到裴君親口的肯定以及其他有力證據。
隻是,謝尚書眼前恍惚一瞬,想到他離開祠堂時,兒子對他的請求。
謝漣從未受過打,數十藤條下去,虛汗淋漓,白玉似的皮膚沒了血色,但他的眼神明亮堅定。
他對謝尚書請求:“父親,我已經誤了公主,不能一錯再錯。父親,我不能成婚,若那孩子果真是我的,我怕有個萬一,四公主和他無法自處。”
當時,謝尚書是如何回應的?
他看著自己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兒子,於狼狽之中撥開冗霧,洗滌去最後一絲雜質,渾身通透,便鬆口答應下來。
但謝尚書謝尚書麵對相濡以沫的夫人,話說出口十分滯澀,“春和的婚事,你暫時不要管了。”
謝夫人一驚,反對的話當即出來,“這怎麼行!漣兒今年已是二十有四,尋常人家的郎君早就當爹,在早些成婚的,兒女都快要能夠談婚論嫁,怎能不管。”
謝尚書在夫人麵前才能放鬆下來,按捏眉心,不掩飾地表現出疲累,解釋道:“若非有緣由,我怎會如此說,你且先按照我說的做,日後我會給你交代的。”
謝夫人想要追根究底,可瞧著他的模樣,也心疼,“若有實在為難之事,不若請父親母親回來……”
謝尚書搖頭,“不至於打擾他們的清淨。”
任何新老交接,必定都帶著陣痛,祖輩父輩已經在他們應當奮力時極儘可能,本就不該再為後代鞠躬儘瘁,這是他的母親教給他的。
現在,他也這樣教給兒子。
教養子孫總歸不是一蹴而就的,像裴君那樣人人都羨慕的好兒孫,大概也不是天生就有的。
而謝漣確實通過一頓打,在祠堂問心自省之後,發生了質的變化。
他的傷得到很好的處理,當晚在祠堂沒有好好休息,稍稍有些低熱,卻沒有大礙,謝家替他向大理寺卿請了一日假,隔日便又回歸到案件之中。
謝尚書將這個對謝家極麻煩的事兒全權交給謝漣自己處理,謝漣也沒有急著去找裴君,按部就班地處理完積壓的公務,又查明一個小的謀殺案,這才讓人送拜帖去裴府。
他來不來,何時來,裴君絲毫不著急,一連幾日都跟阿酒、裴嬋為著下床走動的時辰鬥智鬥勇,樂在其中。
她既然走出去出息滿月宴,當然不可能再回床上當個癱子,且筋骨要時常動才不會卡,她也要慢慢找回從前健全靈活肢體的感覺。
而且,她又來月事了。
這便是阿酒作為大夫的高明之處,她著實在醫道之上有天賦,竟是還能調節裴君何時來月事,可見是真的大有進益。
好的是,裴君的沉屙隨著雨過天晴,又躲藏起來,依舊是兩處痛,嗯,比預期的好,不算難熬。
謝漣的拜帖送到府裡,裴君的月事也快要走了,所以她難得的心情舒暢,有種近來都是好事的熨帖。
裴君當晚夜觀星象,看著夜空中星海浩瀚,主觀地認定最近幾日天朗風清,適合見客,便回帖約謝漣後日到府。
府裡還有當初顏相送她的茶,當時新茶,如今是陳茶,但一提是顏相所送,用來待客還是頗能顯出重視的。
“也不知道謝少卿喜歡什麼點心……”
阿酒道:“您這般獻殷勤,若謝少卿是個女郎,外頭不知會如何揣測呢。”
她說完,又覺得不對勁兒,便又道:“若非我知道您無心兒女情長,瞧您這上心的模樣,恐怕要懷疑了……”
裴君笑嗬嗬道:“阿酒沒覺得我近來對你也頗殷勤嗎?我做的事不大磊落,當然要找補一二。”
阿酒抬頭覷了她一眼,語氣平常道:“那您便該聽話些,少折騰您殘破的軀體。”
裴君摸摸鼻子,選擇避戰,休養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