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第147章(2 / 2)

女將 張佳音 6279 字 4個月前

裴君當然想得到,可她不能接受,“所以殿下用什麼來犧牲呢?戰敗?萬千大鄴將士和百姓的命?”

燕王並不退讓,“便是你裴君這個戰神,打仗時亦有勝有負。但凡一場戰敗,無論大小,京中皆可利用,那時才是最佳時機,如何是我使之犧牲?”

“況且我大鄴泱泱大國,耗費幾年時間使得邊軍兵強馬壯,便是沒有你裴君,也該是勢均力敵,而非國土安定隻能係於一人。”

他說得確有道理,但裴君依舊清醒地反駁:“然而你我皆明白,我若上戰場,士氣必然高漲,定能夠減小傷亡和損失。”

燕王默然,良久方道:“裴君,你是一個人,不是真的神。鎮北侯在邊軍經營多年,若是教你去邊境,誰為主帥?必定要經過一番爭鬥。”

“你治軍貫來強勢,便是能爭得兵權,恐怕也會留下後患,我隻希望日後的遠征風險降低,不容有失。”

“魯肇難道不強勢嗎?”裴君麵無表情,一針見血道,“先消耗他和鎮北侯,再推我出麵穩定軍心,一舉兩得,我該為陛下和殿下信重我趕到榮幸嗎?”

多悲哀啊,人皆有抱負,可若無帝王信重,可能連施展的機會都沒有。

燕王並不為她的戳穿而趕到羞愧,隻冷靜道:“旨意已經下了,魯肇甘願奔赴戰場,爭論無用。你我皆是為大鄴,便是有分歧,亦是殊途同歸,我希望你能以大局為重。”

“裴君,旁人不信,你也不信我一腔熱血為大鄴嗎?這一戰,大鄴必須教突厥再無可能犯我邊境。”

裴君深刻地明白,就像她自信自己無論如何最終都能夠掌控邊軍一般,燕王也堅信他的籌劃是最有利的,並非商量,不容置疑。

說到底,未發生的事情,他們誰都不能保證自己的想法一定萬無一失,若是自己的考量出現意外,他們都是最痛苦的一個。

而燕王殿下已經變成了一個更加合格的上位者,裴君此時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隻能妥協。

但今日便是她在燕王麵前最後一次放肆,日後他們的立場便會徹底不同。

如同麵對他的父親——那位至高無上的帝王一般,從這一日開始,她在燕王麵前,隻能是一個更加謹慎、恭敬的臣子,不能有絲毫逾矩或是怨懟。

如此,隻要燕王對她還有一絲同袍之義,她就是安全的。

可是兩人此時相對無言,裴君想起多年前他們在戰場上的生死與共,心中不免酸楚。

燕王走後,裴君極想喝酒,躺在木板床上緊緊攥住拳頭,方才能忍住那種從心底湧上來的酒癮,無眠。

但午夜寂靜之時,她又迎來兩位客人——魯肇。

魯肇沒有進裴君的牢房,提著一壇酒,靜靜地站在牢房外。

過道遠處稀疏地點著油燈,裴君的牢房內並未點蠟燭,隻有小小的四方窗戶中透過一縷月光,使兩人模糊地看見彼此的臉。

戰爭永遠都不會停止,唯有這月光,亙古不變,照亮多少人的去路,卻又照見多少人的歸途?

裴君隔著欄杆與他對視,隨後低頭看向他手中的酒壇,輕輕舔了一下嘴唇,“難得魯將軍與我心有靈犀,知道我饞酒,竟然帶了酒來。”

她一副玩笑的口吻說完,回身拿了兩隻茶杯,又從他手中拿過酒壇,親自倒了兩杯酒,一杯給魯肇,一杯拿在手中,舉起。

眼前的人,明日就要趕赴戰場,裴君不願意說出“送行”二字,唯有與他儘情地飲下一杯酒。

“魯將軍,我先敬你。”

裴君雙手舉杯,在心中反複向祖母告罪,仰頭一飲而儘,許久,放下手。

魯肇眼神複雜地看著她,沒有立即飲下,而是低沉地問:“裴君,你會來嗎?”

裴君毫不猶豫地應道:“會。”

魯肇聞言,起誓:“我會守住。”隨後仰頭飲儘。

他留下半壇酒便離開,裴君更加沒有睡意,便直接靠著欄杆坐下,望著月光,小口抿著酒,慢慢喝著,直到天光漸亮。

而魯肇最該辭行的人是阿酒,但他卻沒有去見阿酒,回信國公府稍作休整,便踏著曦光出城。

郝得誌也沒有去找過雲娘,隻在馬奔馳起來之前,回頭遙望了一眼京城高聳的城牆。

馬蹄飛馳,煙塵滾滾,京中不少百姓起了大早前來送行。

阿酒和雲娘戴著帷帽站在人群後,皆看不清神色。

雲娘率先轉身,聲音如常道:“樓裡還忙,這便回了。”

阿酒跟著她轉身,看著她的背影,低聲道:“阿姐,我送你回去,下次便莫要出來了。”

雲娘嬌聲嗔道:“若非你叫我,誰要來?全是灰塵,白瞎了我的衣裳。”

阿酒低頭看到她繡鞋麵的鞋印,扯出一個笑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