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有什麼好休息的,我正好對[星漿體]很感興趣。”羅季昂額前垂下來的碎發擋住他的神情,隻聽見他頗為愉悅的聲音,“我正等著這個機會呢。”
這個……徹底把羂索解決的機會。
俊秀的少年身形單薄,臉色蒼白,嘴角卻掛著似有若無的微笑。
還有……徹底把夏油傑綁在正方的機會。
“好,那我們現在就出發!”
“嗯。”
三個少年人迎著陽光說說笑笑,意氣風法,就好像全天下的困難堆在一起放在他們麵前,都難不倒這一群少年似的。
他們的背影被今日的夕陽鐫刻,永遠定格在這難忘的一天。
直到很久以後。
這一天,也是五條悟和夏油傑永久不忘的一天。
……
……
“你說什麼?!”
夜蛾正道拍案而起,瞪大眼睛看著麵前一臉嚴肅的輔助監督:“羅季昂叛逃?!”
“這不可能!他沒有理由叛逃,也不可能會在那兩個人麵前叛逃!”
可是不論他怎麼爭論,站在他麵前的輔助監督都波瀾不驚地推推眼鏡,用毫無起伏的語氣陳述著答案:
“沒錯,夜·蛾·老·師。經過上麵的確認,現通知您:執行護送星漿體任務失敗,東京都立咒術高專二年級生羅季昂擊傷兩名同期,並且將星漿體的監護人[黑井裡美]帶走,從薨星宮逃之夭夭。”
“現在,原咒術高專二年級生[羅季昂]被確認為叛逃分子,由長老院下令判處死刑立即執行,任命二年級生[五條悟]和[夏油傑]執行人,立即抓捕特級危險詛咒師[羅季昂]並執行死刑。”
頹廢地坐回位子上,夜蛾正道抬頭,認真地看著輔助監督:“上麵下了什麼命令,五條悟和夏油傑可是他的同期!”
讓他們對曾經的朋友刀劍相向,甚至親手殺掉他——
這是要一次性毀掉所有的人嗎!
然而輔助監督隻是站在他麵前不言不語,冷靜地從公文包裡掏出紅通通的通緝令放在桌麵上,上麵黑發少年靜靜注視人們,紫色雙眸冷靜又詭譎。
血淋淋的【通緝】字樣蓋在他的肖像一角,就像一柄狠狠揮下來的屠刀,深深刺痛了夜蛾正道的眼眸。
“怎麼會……”
無法理解。
無法相信。
夜蛾正道怎麼也不相信,那個總是被簇擁在眾人中間的,在兩個囂張的少年中充當粘合劑的,見了他總是會叫“夜蛾老師”的少年,有一天會走到他們的對立麵。
還有……
“星漿體任務失敗?怎麼回事?”他敏銳地抓住重點。
下午他們才從高專出發,傍晚就傳出任務失敗羅季昂叛逃的消息,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關聯。
“任務具體過程我們也不知道,如果需要,您可以向您的學生們詢問。”
隻留下這麼一句話,西裝革履的輔助監督禮貌地點點頭,向門外走去,很快就消失不見。
“……”
在他背後,夜蛾正道攥著那一遝刺目的通緝令,一言不發。
天邊最後的餘暉消失,太陽緩緩沉入西山,將最後一縷光明收回。
起風了。
寒冷的風不知道從哪裡出發,吹過醫務室的門,吹進病床上兩個少年心底,冰涼徹骨。
窗外樹影婆娑,張牙舞爪地透過窗戶侵入房間,在潔白到刺眼的床單上搖晃。
一滴一滴透明冰涼的生理鹽水從折射暮光的玻璃瓶子裡泵出,順著被夜風冷透的塑料管滑下,經過貼在手背上純白的醫用膠帶,生生刺痛地進入青紫的血管。
房間裡隻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怕驚擾什麼似的輕不可聞。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整間醫務室。
不知道這令人窒息的寂靜持續了多久——
……
“呼——你們兩個,是不是打算就這麼消沉到天荒地老。”家入硝子推門而入,冷淡地問。
長發的校醫麵色憔悴,巴掌大的臉上掛著深深黑眼圈,嘴裡叼著一根燃燒著的女士香煙虎虎生風地進入這間沉悶的屋子,一瞬間,外麵的夜風順著打開的大門猛地灌了進來。
新鮮的空氣伴隨淡淡嗆人煙味充斥整個醫務室。
垂著頭的五條悟劉海被微風吹動,陰影掩蓋下看不清他的神情。
夏油傑□□的上半身纏滿繃帶,淡淡的紅色氤氳在潔白的繃帶上格外顯眼,他倚在床頭臉色如常,就好像感覺不到痛一樣。
“這樣丟了魂的樣子真礙眼,我寧願去解剖屍體,也不想跟你們兩個比死人還沉悶的人待在一個屋子裡。”
校醫夾著煙頭深吸一口,又深深吐出,白色的煙霧繚繞,完美地擋住她憔悴麵容和下垂的眉眼,隻剩下冷淡的聲音傳出來:
“想活著就說話,不想活就滾,彆半死不活地待在我的醫務室裡。”
“咳咳,咳咳咳咳!”
白大褂的少女抬起袖子雲淡風輕地擦了擦泛紅的眼眶,放下袖子麵無表情地罵:
“媽的,這煙勁兒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