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分明是剛剛跑出去的元映。
拓跋攸匆忙跑出大殿,殿外, 廟庭一片淩亂, 解簽桌也被踢翻在地, 紅衣少年被偽裝成解簽人的中年男子挾製住, 長刀架在雪白的脖子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割下去。
“可算出來了。”刺客戴了人.皮.麵.具,說話時表情有些僵硬,“狗皇帝,是要人還是要令牌, 你自己選!”
他應是聽了拓跋攸和元映在殿內的那番對白, 誤以為元映真的是皇帝的心上人,所以趁著元映出來解簽時, 先發製人壓住他想用來威脅皇帝。
拓跋攸皺眉, 表情略顯焦急,“朕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快放開明照!”
被刀架在脖子上的元映明白皇帝的真實性格, 猜到他肯定在撒謊, 可是也沒拆穿,反而大著膽子道:“陛下, 你趕緊跑,不要管我。”
不就是演戲, 當誰不會呢!
見他如此, 男人反而表現得更著急, 往前走了好幾步, 然後攤著空白的手心問刺客:“你究竟要什麼?朕給你就是!千萬彆傷害明照!”
不知是不是這個留在月老廟單獨潛伏的刺客太笨,他不僅沒懂男人“傷害明照”的潛台詞,反而開始質疑自己的任務,向拓跋攸描述起來:“我要的是令牌,其上有蓮雷文,背後刻了你們拓跋部的部紋!”
拓跋攸見他遲遲不動手,內心也一陣無語,他搖搖頭,咬著牙慢慢逼近,還是一副無辜又無能的作態,“朕不懂你在說什麼!快放開明照!”
失去耐心的刺客冷笑一聲,也不怯這位據說不會武功的皇帝,“好,拿你來換!”說著,他將元映推出懷裡,長刀反方向一挽,想用刀背去勾皇帝的脖頸。
正在這生死之際,少年突然喊了一聲“陛下”,憑空一陣香灰漫天。
沒有防備的刺客被這香灰刺入眼裡,半天都不能睜開,伸出去的刀背因此意外勾了個空,再睜眼時,麵前已經空無一人。
“該死!”
同樣沒有防備的拓跋攸正眯著眼被人拽著往外麵跑,朦朧中,他聞到身上帶著香氣的少年靠過來,將他身上的鶴氅解開,往外麵隨便一扔,似是掛到了樹梢上,震起一陣簌簌落花聲。
拓跋攸忍著揉眼睛的衝動,儘量不拖累帶著自己逃跑的少年,即使如此,跑出老遠的他倆還是被武功高強的刺客慢慢追上。失去視覺聽覺更加靈敏的皇帝聽到後麵刺客追來的動靜,帶著少年拐了好幾個方向,可腳步還是越來越近,他正猶豫要不要把元映推出去,手上突然被塞了一把紋路複雜的匕首,耳畔傳來少年又低又輕的聲音,“他好像追上來了,陛下,你在這裡藏好,我去引開他。”
說完,男人被按低身子藏到樹下,又是一陣衣服摩擦的窸窣聲,少年高聲喊了幾句,然後引著刺客速度極快地往另一個方向跑走了。
拓跋攸閉著眼蹲在樹下,手指捏著濕潤的草皮,有些搞不懂少年到底在想什麼。
甲二那日還原的對話裡,他分明跟季庭風說不喜歡自己,可現在這主動引開敵人的舉動,究竟是忠心還是另有所圖?
男人腦海裡突然憶起月老像前麵色緋紅、眸若秋水的少年的那句表白--“明照其實……也早已心悅陛下。”
“主子。”有人輕巧落到男人麵前,打斷他的回憶。
拓跋攸聽出是甲二的聲音,握緊了拳頭,厲聲道:“你在這裡做什麼,不記得我跟你說了什麼?”
本應跟著元映的甲二沉默了會兒,低聲應了句“是”,將盛了清水的佩壺遞到皇帝手邊,然後一個騰躍,迅速躥了出去。
拓跋攸摸出身上的信號彈,撥開蓋口,這才摸著甲二遞來的清水開始洗眼睛。
他手上動作細致緩慢,對自己的眼睛十分珍惜,想到眼底會進香灰的緣由,男人捏著水壺的手緊了緊。
“你最好給朕活著回來。”
他還有許多事情要用元映名頭去做,還有幾個問題等他回答。
另一邊,元映扔了自己的披風,披了皇帝的鶴氅,他將004放了出來,讓它幫忙感應刺客的位置,借著種在半山腰的桃花林的崎嶇地勢,成功躲避好幾次近在咫尺的追擊。
那刺客遠遠瞥見元映幾次,看他身上的鶴氅還真以為是皇帝,也沒起疑心再四下去找,一個勁地逮小兔子似地四處逃竄的少年。
久而久之,他也發覺少年在藏匿這方麵很有本事,於是直接跳上高處的大石頭上,眼神仔細地觀察四周,最後終於在一棵桃花樹下發現披著鶴氅鬼鬼祟祟冒頭出來的少年。
“狗皇帝!”刺客咬牙大吼,提著刀一蹬,竟是衝出十丈遠,似欲直取元映項上人頭。
元映背對著他,根本沒察覺身後,等反應過來時,刀光已近在咫尺,就在他愣神之際,突然有人從天而降,一腳挑開刺過來的刀刃。
同時來人一聲高喝,“抓活的!”
周圍不知從哪跳出一幫元映眼熟的武人,團團圍住勢單力薄的刺客。
“竟然是陷阱!”刺客不甘地且戰且退,沒想到竟被看起來柔弱無力的少年成功帶到敵人聚集處,可他再如何武力高超,也一拳難敵四手,走過十個回合,他便被這些訓練有素的大內禁衛擒住。
元映也被這轉折發展驚呆,偷偷問004:‘是你喊來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