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逃出京城的元映不知道男人的暴跳如雷,昨天晚上他一個人去花園散步, 假裝落水騙出暗中保護他的暗衛, 用當時在源世界湊單買的麻醉藥水迷暈對方, 然後接應父親安排的人, 匆匆逃出宮,在城門大開時駕著馬車出了汴京城。
004都為他這套操作感到膽戰心驚,‘元小映你怎麼會膽子這麼大了!’
‘我不能再在宮裡乾等下去。父親都說了涼州要開戰,風哥去那邊,要麼是被樓孟鏡要挾, 要麼是跟他一起合夥起來對付陛下。’元映知道自己此行非常危險, 但還是毅然決然地出了宮來。
‘你真是!’004也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轉頭翻翻包裹, 將之前預防碰到危險世界買的防具統統甩了出來, 讓元映仔細瞧過備用,然後不滿地嘟囔道:‘皇帝可能都要被你氣死了。’
004想到兩人連著十幾天沒見過麵,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如果放到上個世界, 可能男人已經借著酒瘋過來撒嬌賣萌求和了。而這個世界的皇帝還生性多疑,指不定自己在腦子裡腦補了些什麼, 將自己虐了個死去活來。
聽004說到皇帝,元映將腦袋靠到車廂壁上, 微微垂下眼眸, ‘我想和他說的, 但他自己不來見我, 整天說有奏折要批,那就讓他去批奏折好了,我自己去找風哥。’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底賭氣的成分有多大,他此行雖說是去找風哥,但歸根結底是不希望男人的江山社稷受到影響,更不希望昔日好友要落得個反目成仇、你死我活的下場。
想到季庭風身上背負的血海深仇,元映更覺頭疼。他都不知道自己把人勸回來的幾率有多大。
‘喵,反正一路都要小心,最壞的就是你還沒碰到季庭風就被長安侯的人抓了。’004想到馬車外跟著的武夫,又道:‘你父親安排的這些人靠譜嗎?’
元映揭開窗簾往外看了一眼,突然咦了一聲,試探地朝著一個熟悉的背影喊了句:“甲七?”
隨侍在馬車旁跟元映單獨相處過一陣子的年輕暗衛轉過頭來,朝元映露出一個笑臉,低聲回了句“娘娘”。
“……”
搞半天,他以為自己跑出宮了,結果還是皇帝的人跟在身邊?
看出元映的疑惑,甲七低頭拱手行了一禮,“娘娘不用擔心,陛下應該是剛剛才知道您已經出宮。”
元映更加迷惑:“你這是……?”
甲七摸摸鼻子,有些尷尬道:“令尊知道您要出宮,就找了李侍官安排大內高手隨侍保護。”
什麼鬼?
元映傻了,感情他父親這麼厲害,竟然把對皇帝天底下第一忠心的李侍官也帶歪了?
“令尊和李侍官都將陛下和娘娘這幾日的鬨彆扭看在眼裡,覺得讓您出去散散心也是極好的。”甲七也是第一次做這麼刺激的事情,雖然覺得回去肯定又要挨一頓罰,但還是有些興奮,嘴上如此說著,他還是偷偷看了眼少年的表情,試探道:“到時回宮,還麻煩娘娘為我們說幾句好話。”
刑罰是必不可少的,就希望能輕點,彆搞得半年下不來床的那種。
元映:“……辛苦你們了。”
看來他們倆吵架,底下的人也不好受,一群人操碎了心。
“應該的。”
元映又看看其他幾位,“這幾位也是隱龍衛?”之前他聽男人跟他說起過,這群暗衛有彆稱。
“正是。”甲七彆過頭,一一介紹了下,都是比他排行低的甲八甲九等。
元映點點頭,好奇問:“為什麼你們都叫甲什麼的,難道還有乙字開頭的?”
“正是。隱龍衛根據能力排行,分為甲字部,乙字部,丙字部等。甲字部最全能,情報、刺殺、隱匿、護衛樣樣不在話下。其他部就各有所長。”甲七大致介紹了下。
“原來如此。”元映突然冒出一個想法,“那你應該也會躲自己人?”
甲七抬頭,心底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少年扶著車窗,臉上笑意盈盈,語氣溫柔,話中內容卻可怕道:“不如你們幫我躲避陛下追來的人如何?”
“……”
另一邊,明秀宮內。
皇帝看到空無一人的宮殿,麵色陰沉如水,問向跪了一地的宮人:“你們就是這樣侍奉主子的?”
眾人被男人身上的駭人氣勢逼得頭也不敢抬,身子止不住地發著抖。
為首的大宮女慶春強忍著害怕,道:“奴婢知罪,剛剛在書房裡發現一張紙,似乎是娘娘留下的。”
聽到這,皇帝也懶得再浪費時間治他們的罪,匆匆走到書房去,打開一看,紙上就寥寥幾個字——
“去尋風哥,勿念。”
男人氣紅了眼,直接掀翻了書桌,咬牙切齒道:“季庭風!”
門外過來通傳的宮人聽到裡麵稀裡嘩啦的動靜,猶豫了半晌,還是硬著頭皮小聲道:“陛下,李侍官及元大人求見。”
拓跋攸瞪著地上從木盒裡掉出來的銀質手鐲,粗喘幾口氣,努力平複了心情,“傳。”
元永清和李逢走了進來,看到書房裡的一片狼藉,都不禁有些頭皮發麻。
“陛下。”
“國丈是有什麼事嗎?”拓跋攸坐在房內唯一完好的椅子上,手上摩挲著那隻銀色手鐲,臉色陰沉問。
元永清想著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是弓著身子道:“臣有罪,明妃是由臣送出去的。”
拓跋攸氣笑了:“國丈,朕敬你是國丈,平日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如此對朕。”
李逢見事態發展過於緊張,連忙幫著說話:“陛下,出宮一事,是明妃找上的元大人,娘娘說有一定要出宮做的事情,就算元大人不幫忙,他也會自己想辦法偷溜出去。元大人和臣這幾日看你和明妃娘娘關係日益緊張,覺得讓娘娘出去一趟也許會讓他心情好些,再說,與其讓娘娘一個人不帶護衛地偷偷溜出去,讓娘娘帶上武藝高強值得信賴的護衛反而更加安全,看現在的日頭,娘娘應該剛出汴京城沒多久,陛下您派人去追,興許還有很大幾率追上。”
拓跋攸聽了隻覺頭暈目眩,將手心裡攥著的銀質手鐲狠狠扔了出去,諷笑道:“一定要做的事,嗬。”
他那般跟元映說自己不會殺季庭風,可他還是出了宮。
他把他拓跋攸當什麼?
元永清頭都不敢抬,也覺得自己同意這件事也當真是被兒子迷了心蒙了眼,能讓映兒瞞著陛下去做的事,他還幫著將人帶出宮,就算安排妥當,也屬實不該。
他正如此懊惱著,眼前突然滴溜轉來一個被人摩挲得有些發黑的銀質手鐲,他抬頭看了眼垂眸坐在椅子上的陛下,彎下.身將其撿了起來,觀察半天,不禁咦了一聲,輕聲道:“這不是映兒小時候的手鐲嗎?”
他聲音雖小到似是自言自語,但室內安靜,仍被坐在堂上沉默半天的皇帝聽了去,男人抬起頭,深邃眉眼褪去方才的抑鬱苦悶,夾雜幾分怔忪,“你說這是明照的?”
元永清點點頭,他指著裡麵的花紋道:“這是他娘親自給他選的花紋,上麵還有他的生肖圖案,隻是當年去了一趟春桃宴便說丟了,我還以為全都丟了,原來他這還留著一隻。”
拓跋攸想到小時在太學他為季庭風撿到過的那隻粉色荷包,對元映更是又氣又怨又愛。
“李逢,備馬,朕親自去追!”
五日後,慶陽城郊的茶亭。
甲七看著被他打扮成婦人卻淡定自若喝茶的明妃娘娘,想到自己以後的下場不禁打了個顫。
這幾日在路上他碰到過好幾次從汴京出發找人的部隊,有兩次甚至撞上了同為隱龍衛的同僚,可也許是他的易容術太成功,他們打了個照麵就直接走開,對他身後的“女人”絲毫沒有起疑。他們原本不下二十人的隊伍也被縮減成隻有寥寥五六人,就這樣,明妃娘娘還嫌人數太多,目標太大,他連忙說行商隊伍最少也有這麼多人,明妃才放棄繼續減員的想法。
想到前幾日從搜尋部隊聽來的陛下震怒、全麵封城的消息,甲七更是覺得自己誤上賊船、騎虎難下,這次回去後怕不止是要半年起不來床,他可能這輩子都起不來了。
注意到甲七那張哭喪的臉,元映壓著嗓子細聲道:“老爺在愁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