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拓跋攸安排好人手, 便轉身回了明秀宮, 這些天他都是和元映一起用膳。
臨進門, 他剛好撞上要去布置晚膳的慶春, 大宮女臉色比下午皇帝出門時還要嚴峻,拓跋攸讓她免禮,直接問:“明妃見過他父親了?心情可有好些?”
慶春可疑地沉默了一瞬,然後不忍道:“娘娘見過他父親後,好像還更生氣了……”
她當時就候在外間, 聽到明妃那句要和陛下“和離”, 整個人都嚇懵了,但也知道這句話不該由她跟陛下說。
拓跋攸:“……”
男人要邁進去的腿默默退了出來, 他帶著李逢走到明秀宮門外, 放了個訊號,讓現在專門守著明妃的甲二過來。
聽到訊號,就在附近的甲二來得極快, 他跪在拓跋攸麵前, 十分自覺地跟拓跋攸遞上幾張紙頁,“主子, 娘娘今日與國丈的談話已經記在紙上,您自己看吧。”
一貫沉默認真的甲二竟然語氣也帶上幾分同情。
拓跋攸接過語記, 匆匆瀏覽下去, 看到那句“和離”, 手一下攥緊, 紙張被揉皺得幾近粉碎,他抬眸看向富麗堂皇的宮殿,仿佛能窺見在殿中坐著的那個人。
“他就那般在意季庭風?朕將他派去涼州,便要和朕和離?”
就在旁邊的李逢沉默著不敢吭聲,想到剛才在密室裡看到的那幅畫像,也有些唏噓。
大魏皇室與前朝的恩怨糾葛到了第三世仍然是牽扯不清。
甲二硬著頭皮還是幫著說了句:“明妃娘娘當時也隻是一句氣話,他似是想起當年國丈負他親母的事情,聯想到主子身上,才會如此生氣。”
拓跋攸沒說話,將紙張展開又重新看了一遍,看到最後一句,他忍著對元永清情史的無語,吩咐李逢道:“國丈和他那位姨娘的事你也去幫把手。”說著,他扔了元永清獨白的那張紙給李逢。
李逢應了句是,接過紙看了下,神情也變得複雜起來。
這後宅之事果然比修習功法還要麻煩。
拓跋攸找到元映這幾天心情不好的症結,雖然感到又酸又頭疼,但還是鬆了口氣。
做好心理建設,他還是邁開步子朝明秀宮走去。
此時宮內已經上完菜,少年坐在花廳裡,百無聊賴地托著腮數滴漏的水珠,聽到腳步聲和宮人通報,他假模假樣地喊了聲陛下萬福,屁股還沒從凳子上起來,就被男人按住,“免禮,你我之間就不用如此拘謹了。”
元映“唔”了一聲,退回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也不看出去半天的男人一眼,麵朝著已經上好的飯菜:“陛下來得正好,晚膳已經上齊。”
拓跋攸見他還是不如以前那般熱情,想到這樣變化的原因是因為季庭風,心裡更是醋意翻湧,“好,先用餐,等會我們好好聊聊。”
“好哦。”元映沒放在心上,開始專心吃飯。
拓跋攸幫著給他布菜,邊看少年吃邊偶爾自己吃點,他喜歡和元映如尋常百姓夫妻那般相處,所以用膳時宮人都不會上前打擾。
看著少年專心吃自己的,頭都很少抬起來,他不由想到前陣子中毒時少年對自己的溫柔以待,突然覺得有些心酸。
“下午時你同國丈聊得如何?”見少年吃得差不多,男人也放下碗筷。
元映喝了口茶,聞言瞥了男人一眼,“陛下難道不清楚嗎?”
剛才身邊那麼多人,拓跋攸不可能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麼。
男人沒有隱瞞自己對少年的控製欲的意思,坦然道:“朕知道你們聊得不大開心,明照可以同朕說說,將苦水吐出來你心情也許會好些。”
見到男人主動要為自己分憂,元映也不好再拿喬故意冷著他,摸了摸肚子,發覺有些吃撐,便主動道:“那就出去轉轉吧,正好消消食。”
拓跋攸求之不得,跟著站起來,陪在他身邊:“朕掌燈如何,宮人們可以離遠些。”
說的畢竟是上一輩的陰私,跟的人太多並不好。
元映點點頭,對男人的識趣感到很滿意。
倆人相攜走出明秀宮,宮外夜色正好,明月當空,月華如水般流照在漢白玉鋪就的宮道上。
慶春遞過一柄形製如蓮的長燈,便恭順地退到一旁,目送皇上和明妃走下台階。
跟在旁邊的小宮女豔羨道:“陛下對娘娘可真好。”
慶春回頭看她一眼,警告道:“娘娘對陛下也好,陛下之前中毒生病,也是娘娘衣不解帶,日夜在跟前照顧。”
被看穿心思的小宮女尬笑一下,“慶春姐姐說得對,陛下和娘娘天生一對。”
慶春冷冷盯了她會兒,也不再多說什麼,走進宮料理其他事務。
這時拓跋攸已經牽著元映走到明秀宮外的花園,這幾日移了許多珍奇花卉進來,正逢春日,百花在月色下爭奇鬥豔,園內還用鵝卵石鋪了一灣溝渠,流水潺潺,月光下的花影映照在水光粼粼裡。
見到如此好的美景,元映心情舒服不少,主動開口道:“陛下今天下午去做了什麼?”
拓跋攸見他不提自己的事,反問起他,也沒有被冒犯的感覺,坦誠道:“今日朕去了一趟紫宸殿,在那發現了一處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