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中拖了幾日, 元映總算將事務大致分派乾淨,他原計劃輕裝上陣,和律星洲兩個人一塊下江南,但想到燭陰帶回的消息, 便還是點了若乾城中門客, 讓他們打著落雁城的旗號一塊往江南那邊走。
這些門客大多是歸順城中已久凶名在外的大惡人,多年沒出過遠門,一聽能到中原那邊搞事,個個都像是打了雞血。尤其是大嘴和尚不嗔,他從知道自己能一塊出門,就三天兩頭上來問元映幾時出發。
元映被他問得煩了,都想直接換個人得了,大嘴和尚好友鬼麵書生在旁邊說了幾句好話,說他武功在城中門客排行也算是數一數二,話雖然多了點但做事還是妥帖, 至於話多一事他若同行自然能幫忙看顧些。元映看那笑眯眯的鬼麵書生,瞧出他的心思也不拆穿, 在名簿上又加了那鬼麵書生的名字。還欲在元映麵前話癆幾句的不嗔果然就被書生提溜著領子帶走了。
有不嗔三天兩頭催,元映上路便還是早了幾天。
原以為律星洲對他帶了這麼多人一起上路會有什麼想法, 卻不想男人看了那浩浩湯湯、並不如何整齊的的隨行隊伍一眼,就依舊我行我素地站在元映身邊, 也不發表什麼意見。
“怎麼, 不開心了?”元映看他如此沉默, 便覺得男人心底還是有些不滿。
律星洲抱著劍, 語氣平常:“主子有自己的打算,星洲跟著就是。”
元映因著有太多雙眼睛看著這邊也不好做什麼親近舉止,拍拍男人的肩膀權當安慰,然後翻身上了駱駝,衝大家招呼一聲:“啟程。”
“是!”跟來的落雁城眾雲集響應。
路上時,免不了要安排住宿一事,跟來的門客們看城主與他那名侍衛三天兩頭宿在一塊兒,便也咂摸出點味道來。
“我還以為那劍客是什麼正經侍從呢,沒想到也是個男寵。”
“就是就是,看他內息,也不至於要以色獲寵啊。”
“那個……你們消息這般不靈通?城主大人與這名星洲公子在一起好些日子了,倆人應該是互通心意,咱們此去中原,就是為那星洲公子行事。”
“行什麼事?不是找那些中原人麻煩嗎?”
“害,這也是跟我老婆交好的太極宮婢女說的,據說城主大人相當寵愛他這位星洲公子,星洲公子好像呆膩了咱們落雁城,想出去走走,咱們才會往江南那邊去呢。”
“謔,那咱這趟還是托這位公子的福,不然哪有這機會出來?”
“是啊是啊。”
而此時的律星洲全不知自己在彆人眼中已經淪為城主的嬌氣寵侍。這夜傍晚,他們選了一處客棧投宿,元映特意要了兩間房,與律星洲分開睡。
經某位人士科普的門客們朝倆人投來八卦的目光,元映回看過去,微微笑了下,眾人連忙撤了目光,看天看地看大街,就是不再看八卦旋渦中的兩人。
律星洲還有些不解,“主子……”
元映若有若無地往今日聊八卦聊得最凶的門客那看了一眼,道:“無事,你雖然貼身護衛我的安全,但晚上也該好好休息才是。”
一個個的,明明是外麵凶名遠播的大惡人,背地裡卻八卦得比長舌婦人還多。
元映心底明白是因為律星洲還沒揭露身份,一開始就比他地位低,才會被人家說成是什麼以色侍寵,但元映就是氣不過他們這麼說他。
而律星洲聽元映如此說,卻誤以為他是不想在眾人麵前暴露倆人的親密關係,不由眉頭微蹙了一下,然後一副懂事聽話的模樣:“屬下知道了,多謝主子。”
元映看了這些天似乎心底一直藏著事的男人一眼,思及今晚的計劃,便也沒多說什麼,用完晚膳就如此各自回房。
臨進房時,元映特意點了門客裡還算有頭腦的鬼麵書生進去,鬼麵書生還在樓梯口,聞言繞過頓在旁邊房間門口的律星洲,跟著元映走了進去。
本打算回房的律星洲看著隔壁關上的房門,轉過身提著劍走下樓。
門客裡有好事的,這幾天看律星洲跟城主大人形影不離,心裡酸得不行,見此故意在背後挑撥離間道:“嘖嘖嘖,恩寵得來不易,稍不注意轉成空,看來某人好日子……”
他正如此陰陽怪氣地嘲諷,話還沒說完,頭上的發髻突然散開,他抬手一抓,看著自己垂在鬢邊的短發懵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是被不知何時拔劍出來的律星洲削去了發髻:“你……你!”
律星洲劍也不收回,刃上閃過一絲寒光,眉眼冷若冰霜:“說夠了嗎?”
好事者也是個有血性的,正想拿起自己武器衝上去,可他一步都還沒來得及衝上去,律星洲的劍已經抵至他喉間,身法竟快到在場看戲的人都沒反應過來,眼前隻餘殘影,這場將起的爭鬥便落定了結局。
好事者傻了,再不敢多說什麼。
有性子稍寬和的,幫忙勸了幾句:“星洲公子彆太介意,他慣是嘴臭愛亂說話,剛才的話您彆往心底去。”
律星洲輕飄飄瞥了說好話的那人一眼,身上明明沒有殺氣,但其中的威勢卻讓說好話的人不由得一頓,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此間終於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