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映被安置於他之前在空桑學館的寢閣。
東邊回廊的第四間,他甫一打開,舊日住在此間的記憶仿佛瞬間朝他襲來,每一處細節乃至他對物品的擺放習慣都被完美還原,這間房的生活氣濃鬱到像是主人從未離開過。
元映邁開腿,在進入前似是想到什麼,又轉過身看向烏淳:“他現在在哪?”
烏淳回憶了下:“現在殿下應該在他自己的房間。”
“你之前說你被他困住,那剛才下來找我是因為他把你放出來了?”
烏淳點點頭,“殿下回來後看到我沒在大人身邊很生氣,所以連忙把我的封印解開,催我下來保護您。”
元映不再猶豫,“我要去找他。”
烏淳倒也沒阻攔,“大人需要準備什麼護身法寶嗎?”
元映搖頭,“不用。”
烏淳想了下覺得也是,真打起來,說不定元映大人下手比殿下還凶。
於是兩人出門又往肅然庭處去,結果沒走多遠,就看到長廊裡有人拿著信紙往這邊趕來,眉頭微蹙,神色略顯緊張,看到元映跟烏淳,他步伐一頓,目光凝在元映身上。
元映也不走了,又想起這人把自己扔在長階上的事情,衝長離瞪了一眼,然後將目光偏開,看向其他方向,反正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狐狸。
烏淳見狀,遠遠向銀發男人行了一禮,然後偷偷退開,將空間留給倆人。
長離停了片刻,還是抬腿向元映這邊走來,在他兩步前站定。
元映雖然焦點沒落在他身上,但眼角餘光其實一直在偷偷看長離反應,發現這人就隻是單純地站在他麵前後,心裡相當無語。
他轉過頭來,衝人凶巴巴道:“走過來乾嘛,當路障嗎?”
長離安靜地受了貓兒的怒氣,沒有任何想為自己爭辯的想法,“我隻是想問問你,為何要給我寫信。”
“哼,我心情好就寫點咯,你管我為什麼。”
長離被噎住,遲疑地抬起手中的信紙,“你在信裡說想見我,怨我為何這麼久不來見你,是真的嗎?”
元映明白了,他這是看了後麵寫的三封信,但他現在還在氣頭上,才不想回應當時的心情:“假的,現在想跟你絕交!”
說完,他衝他做鬼臉,轉身作勢要走。
結果還沒走出去,就被人拉住手,元映正想回頭繼續凶他,後背卻被貼上一具溫熱精瘦的身軀,信嘩啦一聲被抖開展示到他麵前,似是為了同他一起看這封信,某人湊到他頸窩間,微熱呼吸打在他耳後。
“那你在信中說惱我、煩我……慕我,是什麼意思?”
元映心跳加快,他才不肯看信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嘴硬道:“亂寫的!”
說著,他故意掙動了下被某人握住的右手,“放開我,我要休息啦!”
出乎意料的,他的訴求很快被同意。
被鬆開手,元映因為慣性往外走出一步,他回過頭奇怪地看了眼男人,發現他仍保持著垂頭的姿勢,隻是捏著信的手放了下來。
壁燈被風吹得有些跳動,燈下男人模樣變得有些陰鬱,他垂眸看著手上的信紙,薄唇抿成一條平直的線,側顎微微繃緊,弧線像刀鋒的利影。
元映感覺男人像真的生了氣,又有些慌了,他湊過去,跟男人隻剩半步的距離,從下往上看他的表情。
“乾嘛啦,臉這麼臭。”
他試著抬手戳戳某人冷硬的麵頰,發現他無動於衷任戳,又不禁多弄了幾下,在他臉上觀賞此起彼伏的小坑。
元映看得想笑,玩得正開心,冷不丁他手腕突然被捏住,男人張開泛著寒光的犬牙,衝上麵咬去。
“啊!”還沒被咬上,某人的驚叫已經出口。
壁燈被吹滅,從油盞中繚繞出一縷青煙,黑暗中,一雙銀灰色的獸瞳閃閃發亮,充滿獸類的野性,它睨著自己跟前的獵物,目光片刻不離,享受著對方的害怕,犬齒緩緩、慢慢、又重又輕地咬遍那手上每一寸肌膚。
元映被那目光嚇得臉頰發燙,手傳來細細密密又綿又麻的感覺,明明他用力揮開那猛獸就好了,可力氣卻像是在被啃咬時也一並流失,隻能軟綿綿地掙動了下,在受儘折磨後輕輕推了下猛獸的麵頰。
某人被推開,壁燈隨之亮起,光明之中,剛剛還有些陰鬱的男人心情明顯變得好了許多,他抬起另一隻手揩去嘴邊晶亮的濡液,嗓音有些喑啞:“不是困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男人聲音沉得有些過分,聽在元映耳裡那句“回去休息”仿佛暗含其他含義,他紅透了臉,著急忙慌地大聲拒絕:“不用了,我自己回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