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聲喚了兩句,卻無人答應。
隻有隔壁院子未滅的燭光,告訴她這不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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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兒一個多月來,這是薑毓寧睡得最好的一晚,早上迷迷糊糊地醒來,她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床頭的矮櫃。
她昨晚睡前把食盒擱在上頭了。
不想卻摸了個空。
薑毓寧一下子坐了起來,慌慌張張地就要下床。
房門被推開,繡夏從外麵走進來,見她鞋都沒穿就往外跑,趕緊走過來將她抱回床上,“姑娘要什麼和我說就是了,天氣涼,可彆凍著。”
她風寒未愈,說話聲音還有些悶悶的。
薑毓寧先是問:“繡夏姐姐,你還難受嗎?”
等繡夏搖了搖頭,她才問:“你早上起來,看見我放在這兒的東西了嗎?”
看她眸光亮亮,滿眼期待,繡夏無奈一笑,捏捏她的小臉,指著窗邊的矮榻道:“那不在那呢?”
薑毓寧鬆口氣,這下也不急了,她重新鑽回被子,將自己裹住,邀功似地問:“你可看打開看了?”
繡夏點點頭。
在這兒不比侯府,薑毓寧身邊就她一個人伺候,哪怕昨晚發熱早早睡下,也是睡不安穩的。
今早她四更天就醒了,怕薑毓寧一個人睡會踹被子,進屋來看她,不想看見床邊多了個食盒。
她從前在侯府老夫人身邊伺候,不是沒見過世麵的,雖說不出那食盒具體材質,但隻看盒蓋上的紋飾刻樣,就知道不是凡品。
她奇怪地打開,竟看到一食盒的烤羊肉。
自從姑娘被送到這莊子上,她們主仆倆的日子便分外艱難,連帶著每日餐飯都要被克扣。
哪裡能找到這麼多的羊肉?
此時看著自家姑娘神神秘秘的表情,繡夏問道:“姑娘,這食盒是哪來的?”
薑毓寧便把昨晚的事講給她聽,尤其重點講了那位好心的漂亮哥哥。
漂亮哥哥?
會是誰家的公子呢……
繡夏輕蹙了下眉,“姑娘,你可知道他姓什麼?”
薑毓寧一愣,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還不知道人家的名姓,“我忘記問了……”
聽了這話,繡夏也知道問不出什麼來了,她順著薑毓寧的話安慰道:“姑娘彆急,你不是說他如今就住在咱們隔壁嗎,日後總還有機會見的。”
薑毓寧又高興起來,彎著眼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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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常青園。
沈讓衣著單薄,正在院子裡練劍。
初升的朝陽在院中劃出一片溫暖和煦的光影,給少年英挺俊朗的麵目鍍上一層薄金。
隨著鬢角漸漸滲出汗意,沈讓利落收劍,候在一邊的竹葉及時遞上帕子和熱茶。
沈讓接過,走到石桌邊坐下,“你下去吧,叫樊肅來。”
“是。”
樊肅很快被叫來,沈讓命人擺了膳,與樊肅邊吃邊談。
“查清楚了嗎?”沈讓捏著勺子攪了攪粥碗,“那小姑娘昨天是怎麼過來的。”
樊肅手邊也放著一碗粥,卻沒碰,隻專心回稟道:“回殿下,昨晚的事應當就是意外,屬下已經命人把那樹枝砍斷了。”
“她那小院隻有一個丫鬟,那丫鬟又染了風寒,昨晚早早睡了,這才沒人陪著,讓她自己跑了出來。”
“隻有一個丫鬟?”沈讓麵上沒什麼表情,眼底難掩諷刺,“沒想到偌大的景安侯府連個小姑娘都苛待,這般行事,難怪爛泥扶不上牆。”
樊肅請示道:“雖然薑姑娘年紀還小,但畢竟與咱們隻有一牆之隔,可要屬下派人解決掉,日後有備無患。”
他聲音平靜,卻藏不住冷冽的殺意。
沈讓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斬草除根,防患未然,一直都是他的行事準則。
一個侯府的旁支庶女而已,殺就殺了。
但莫名的,那小姑娘摟著他的胳膊嬌怯怯哭時,讓沈讓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他是當今建昭帝的第三子,卻自小養在宮外的平郡王府,與宮中的皇子公主皆不相熟。
宮中他有四個妹妹,但在他的心裡,隻有一個。但不是建昭帝所生,而是平郡王之女,他的堂妹沈妙貞。
兩年前,沈妙貞被封為瑞陽公主,送往屬國烏古烈和親,嫁過去不到一年,就被折磨得香消玉殞。
自沈妙貞去後,再無人叫他哥哥。
小姑娘嬌嬌怯怯的可憐樣兒仿佛就在眼前,沈讓撚了撚腕上佩戴的佛珠,淡淡道:“先留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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