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毓寧穿好衣裳,坐到屏風前的美人榻上,兩隻手臂交疊著搭在炕桌上,下巴枕著胳膊,仔細去看那畫。
畫上春雨綿綿,海棠垂枝在水霧中盛放,昳麗濃豔。
這讓她一下子便想起常青園的海棠花林,是在她九歲那年沈讓送給她的生辰禮物。
原來,她已經在哥哥身邊這麼多年了。
薑毓寧忽然有些想笑,又怕被人看見似的,抿著唇壓住唇邊的弧度,歪著腦袋埋進胳膊裡,小半張臉藏進去,卻沒藏住眼底的碎光。
忽然吱呀一聲,房間門被推開,竹葉端著薑湯進門,一眼竟沒瞧見人影。
“姑娘?”
她疑惑著走近,將托盤輕放到八仙桌上,偏頭看向屏風後——
外麵細雨霏霏,屋子裡有些暗,像是整個蒙著一層陰影似的,隻有支摘窗裡隱有光亮透出,鋪在美人榻上。
薑毓寧半身沐浴其中,映襯著屏風上的圖案,好似醉臥在海棠叢後。
這些年來,竹葉始終跟在薑毓寧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她一直知道姑娘長大了,卻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
可在這一刻,她看著眼前少女玲瓏起伏的曲線,便是她一個女子,都覺得百媚千嬌。
若是男子又會如何?
竹葉搖搖頭,不敢再往下想,她收回思緒,端起薑湯走到薑毓寧的跟前,“姑娘,喝了暖暖身,省得濕氣入體著了涼。”
薑毓寧被薑味兒衝得直皺鼻子,她討厭一切苦和辣的東西,更偏愛酸甜口,於是偏著頭不想喝。
竹葉哄道:“姑娘若是真的病了,日後可就不是這一碗薑湯能解決的了。”
薑毓寧隻好不情不願地接過,她沒用勺子,直接捏著鼻子往下灌,每一口都咽得異常痛苦。
這時房門被敲響,竹葉走過去開門,看見來人,神色有一瞬間的凝滯,隨即立刻福下身去,“公子。”
換了一身清爽衣裳的沈讓立在門前,問:“姑娘可沐浴完了?”
“公子來的正好。”竹葉側身讓他進去,“姑娘已經沐浴完,正喝薑湯呢。”
沈讓是掐著時間來的,聞言自然不意外,進來之後,薑毓寧已經灌完了那一碗薑湯,隻表情皺巴巴的,看起來很不高興。
他忍俊不禁地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一邊說一邊拆開包封,“就知道是這樣,剛叫人去外麵買來的桃脯。”
然後拈了一塊遞過去。
薑毓寧嬌氣,根本不伸手,直接探身過去,用嘴接住那一片桃脯。
柔軟的唇瓣輕擦過指尖,薑毓寧意猶未儘地咂咂嘴,撒嬌道:“哥哥,我還要,再給我一片吧。”
不想沈讓卻像沒聽見一般,直愣愣地站著沒動,就連遞過來的手指,都保持原姿僵在半空。
薑毓寧不明所以,看他手指仍舊懸在半空,大眼睛眨巴眨巴,伸手就要去牽他。
結果還沒碰到,沈讓就已經飛快收回了手臂,讓她摸了個空。
“哥哥?”
沈讓聽出她話裡的不高興,也終於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失態,他輕咳一聲,卻沒有立時動作。
直到薑毓寧用眼神催促他,他才深呼一口氣,又從紙包裡拿了一片喂給她。
如方才一樣,薑毓寧小貓似的伸著腦袋叼走。
沈讓這回很快就收回了胳膊,手指藏在寬大的袖口裡,指腹仿佛還殘留著少女唇瓣的溫度,細膩柔軟,輕輕一碰,就讓他酥麻一片。
那感覺順著經脈血液傳至四肢百骸,和前幾次那種微妙的異樣不同,這一刻,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身體的變化。
這些天的克製隱忍,仿佛成了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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