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討要大房嫁妝的事,誰也不願意觸這黴頭。
老太太什麼性子,這麼多年相處,雖不至於了解百分之百,但也是知道個七八十。
到底是最看重規矩,但顧文君此舉,卻委實亂了禮數。
彆說族中尚且不會同意,單單老太太那裡就過不了關。
原本兩房都打算靜觀其變,哪知老太爺不按常理出牌,直接點了顧文君作為此番護駕羽林軍中郎將,陪護長公主入京。
雖不知入了京師今上是何態度,單單鎮南王器重之態已然表明七分。
作為西涼鐵騎中精英部隊之一的羽林軍直屬受控鎮南王,此番護送長公主回宮西涼派遣羽林軍自然合情合理,但意外卻出自懷化中郎將竟落在了顧文君的頭上。
一時兩房安耐不住,老太太那邊固然不能得罪,但顧文君這部棋扔掉也委實可惜,最怕的還是被另一房捷足先登摘了果子,屆時就當真失去勝算。
這事還得自家爺出頭才行。
難得兩房的女主子都想到一起。
李氏暫且不提,本就不受老太君喜愛,說了也平白的更加惹人厭煩。但小郭氏之所以也這般思量,歸根結底也是明白她如今是老太太的兒媳婦,再親也越不過兒子,但好在她和大郭氏向來親厚,若是她從旁協助自家爺,勝算應該也就更大。
李氏自然考慮到這一點,當天就找了難得清閒在府中的三老爺。
小郭氏也想快,但耐不住二老爺花天酒地,等到抓到人將事情分析利弊兩口子整裝待發去老太太那裡時,早就看到三房的人在老太太身邊儘孝道。
兩房人暗暗較勁,又想潑臟水往對方那邊在老太太眼裡落個孝順的模樣,又想讓老太太開口,將大房嫁妝的事落在自個兒頭上。
起初大郭氏還滿心歡喜倆親子難得陪她說話,等到越聊越扯到大房嫁妝時,做了半輩子後院女主人的大郭氏終於琢磨過味兒來。
老太太心裡氣,又舍不得拿兒子撒火,看著低眉順眼的三兒媳和挨著自己親自捶腿的二兒媳,怒火直接就衝向了李氏。
到底是有些偏疼娘家的侄女,老太太麵色鐵青,訓起人來直敲自己的龍頭拐杖。
李氏忙跪下認錯,淚眼朦朧楚楚可憐的勁兒一如既往的很戳文人騷氣兒濃厚的三老爺。
三老爺不光跪下,還半是攙扶著李氏,直說是做兒子的不對,跟妻子無關,話鋒一轉就扯到了二老爺顧啟帆頭上。
雖說這顧啟帆往日紈絝了些,但到底腦子是靈活的,他看勢頭不對,立馬也跪下認錯,認錯是挺誠懇的,情真意切還抓著老母親的手訴委屈,說到最後原本自認為是鬼扯的話自己都信了七分,挺大老爺們登時就嚎啕大哭。
老實說真挺丟人的。
最起碼老三家的已經在暗處撇嘴冷笑了。
小郭氏見了也是無法,自家爺跪了她不跪還不行,要命的是自家爺這缺心眼的還真哭了。
小郭氏心下糟心,糟心的一麵要說自己做兒媳的不對一麵還要哄自家爺。瞧著三房李氏被三老爺疼惜的勁兒,心下暗自鄙視的同時,也禁不住的有些羨慕。
且不說睦錦堂這邊情況如何,單單顧文君在得到消息時就開始琢磨自己怎麼才能得些實惠過來。
鎮南王打什麼主意一時猜不出來,但這並不妨礙顧文君打自己的如意算盤。
想要奪回大房母族的嫁妝,單靠二房和三房自然不成,關鍵還是自己這裡使力
“孫兒自知大房這一脈是要早早分出去的。”站在書房內的顧文君斂眉低語,模樣看著倒是乖順。“就想趁著身子骨還算強健,早些接觸太太留下的家私,以備不時之需。”
坐在上位的鎮南王麵色平靜。“你同我說這番話可是通報了你祖母?”
顧文君搖頭道:“不曾。”
“既是不曾,又何故找上本王?”
明知故問!
顧文君抬眼看向鎮南王,見其麵容威嚴,難辨情緒,知道這一跪是避免不了,心下翻了無數個白眼卻也俯身跪下,艱澀道:“無論是族中還是老太太那裡,孫兒說了也是無濟於事,說句大不敬的,如今的大房僅有孫兒一脈,隻盼著如今還算強健,娶一房妻室,延綿子嗣,不枉祖父和大老爺的教誨養育之恩。孫兒什麼身子骨孫兒清楚,就怕分出去之時再接觸母族家私,心有力而力不足,枉為人父而惠及不到子孫。”
“你倒敢說。”鎮南王麵容沉寂,就連聲音都透著威嚴。
“孫兒自然是不敢隱瞞。”刺骨的冰涼順著膝蓋直往骨頭縫裡鑽,顧文君麵色蒼白,身子也搖搖欲墜。“實是近日察覺身子越加不好,這才想到了祖父。”
鎮南王半天不語,顧文君撐著膝蓋,肩膀都跟著打顫。
良久鎮南王才開了口。“你先起來說話。”
“是。”顧文君起身時腳還踉蹌了一下,也虧得扶住一旁的座椅,要不然鐵定要摔了地。
她不信鎮南王會不了解大房如今在王府的境況,正因為知道所以才對某些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示意顧文君坐下後,鎮南王才道:“可是找府醫看過了?”他看向氣色並不是大好的顧文君點頭。“你好好看顧身子,這偌大的鎮南王府難不成連你也養不成?”
不是養不成,關鍵是我想要啊。
“至於你提到家私,等你從上京歸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