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欲何為?”祝堯意味不明的笑著。“赫連幼清,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明?”她向後退後半步,散漫的慵懶。“且不說寧王布下重金買你的項上人頭,鳳樓就算隱瞞偏個寧王又疑神疑鬼。”祝堯嘴角掀起微妙的弧度。“單單受你示意的朝廷走狗打武林盟的主意,我身為武林盟主又怎麼會善罷甘休。”
被詰問的赫連幼清反倒沒了最初在剛見到祝堯時的恍惚和無措,她看著祝堯,語氣平靜。“朝廷不曾管控武林盟半分,這裡必定有什麼誤會。”
“誤會?”祝堯似笑非笑的打量著赫連幼清。“安插在十三總舵的人,你跟我說是誤會?”她盯著自始自終在她的攻勢下平靜出奇的人,冷笑道:“還真不湊巧,就在鳳樓放出消息的隔日,你安放在十三總舵的暗樁恰好就在我手上。”她盯著赫連幼清,聲音緩慢卻字字珠璣。
“你倒是打了一個好算盤,從十三總舵入手,怕是很早以前就布了局。”
“本宮不知你從哪裡得到的消息覺得你所謂的那個暗樁是本宮的人。”赫連幼清抬起眼,宛如新月的瞳孔中黑如墨染,眸光清亮。“但單憑一麵之詞你便斷定是本宮做的手腳,即使本宮解釋也是百口莫辯。”她見祝堯眉頭微蹙顯有不悅,語氣不免放緩。“你就不曾想過或許是旁人搗鬼?”
“是不是旁人我或許不知,但必定和朝廷有關。”祝堯的眼徹底冷了下來。“並且與你赫連幼清脫離不了關係。”
“你既已認定,又何必與本宮多言。”
赫連幼清的話無疑激怒本就心緒起伏的祝堯,她杏眸圓睜向前一步。
“你!”
“阿嚏!”
一聲噴嚏在耳邊炸裂,混著淋淋的雨聲跌落了室內兩人的耳際。
“誰!”祝堯厲聲喝道。
好一會兒,窗扉外的雨霧晃過了一道麵,撐開的油紙傘在細雨中打了個轉微微揚起,滾落的雨珠提溜的在傘麵上打轉,而傘下的人卻絲毫沒有被抓住的窘迫感,反倒笑意盈盈打了招呼。
“顧文君?”祝堯的眼細微的眯起。
“祝盟主,幸會幸會。”顧文君笑眯眯得拱了拱手。“原本在下見公主與盟主相談盛
歡不便打擾,但因雨勢漸大,顧某自小身子就帶病,不介意的話在下就進去了。”她絲毫不提自己在窗外聽了多久,一副串門的模樣,未等屋內兩人的回答,徑直扭頭就走。
祝堯甚至來不及細想顧文君的話,就聽著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股子冷風竄入了屋內,顧文君哆嗦的抖著傘,十分自來熟的將傘放在門口,而後簡單的抖了抖衣袖,隨意道:“這眼看著就要入秋,怎麼屋內沒有……”
顧文君話音未落,隻聽著一道破空之聲直衝麵門,也不見她有什麼動作,隻揚起衣袖便將那支匕首持於掌心。“都說遠到是客,祝盟主這道見麵禮倒是有心了。”顧文君仍舊掛著一抹笑,態度溫和的仿佛在看著自己未曾謀麵的友人。
“過獎。”祝堯瞳孔微縮,嘴角揚起適當的弧度。“早有耳聞顧家大公子身手不凡,隻是今日一見確實有些言過其實。”
“在下自小身子不好,祝盟主大失所望也在情理之中。”從來不按套路出牌的顧文君一出口便能將人堵得喉嚨一哽。“世人最喜以訛傳訛,你我皆凡人不免落了俗套,顧某能理解。”
若是旁人聽了,在得知被偷聽後怕早有了七分怒氣,但反觀祝堯卻低低一笑,全沒有剛剛和赫連幼清的針鋒相對,也不見絲毫怒意,隻是目光從赫連幼清轉移到了顧文君的身上。“顧公子倒是個妙人。”
被稱為妙人的顧文君在想到某些不合時宜的詞彙時忍不住抖了抖。
古往今來妙人還真是惹人遐想的形容。
“顧公子是如何得知這裡的?”祝堯道。
“找個人就問唄。”顧文君回答的微妙,微妙的讓祝堯又眯起了眼。
危險的弧度。
祝堯離開時是因為外麵有人求見。
似乎是要事相商。
“顧公子不走嗎?”祝堯語氣和善,和善的仿佛剛才動手的不是她一樣。
“不走。”耿直如顧文君,回答時卻笑意綿綿。“祝盟主切勿掛心。”
“天冷霧重,顧公子還是早些回去為妙。”祝堯腳下一頓,卻是再無要走的意思,急的外麵的人連連想屋內瞧,卻又恐於威懾不敢動彈半分。
“勞煩祝盟主憂心。”顧文君拱了拱手,衣袖落下擋住
她修長的手指,讓人辨不清袖下的動作。“在下無礙。”
“公主以為呢?”祝堯的疑問拋給了一旁已經飲茶的赫連幼清。
赫連幼清抬起眼時看到的就是祝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漆黑的瞳孔,明晃晃的隻倒映出她一個人。
清絕的麵容依稀能看到當年那人些許模糊的影子。
那人是撫養過她一段時間的母妃。
亦是當年的她最信任的人。
心口發緊,一股澀意在胸膛悄然的擴散。
沒有儘頭。
赫連幼清垂下了眼,祝堯卻緩慢的勾起一絲細微的彎度。
顧文君在一旁打量著兩人,摸著下巴思索這劇情似乎有點跑偏。
具體跑偏在哪裡怎麼不見男主角出現。
絲毫不覺得有她自己出了絕大部分力的顧文君正想著要不就順勢離開,豈知讓她走人的祝堯反倒沒了這個意思,而是留下一聲輕笑轉身就走。
沒有提及讓顧文君離開的話。
乖乖,有點貓覓。
顧文君悄悄的攥緊了手。
雨勢漸大,沒有要停歇的意思。
明晃的雷電劃過厚重的雲層,與之而來的轟雷在窗外炸裂。
赫連幼清的臉色白了一分。
她不喜歡雨。
更不喜在雨天想起那人。
她抬起頭想要關窗,卻見著窗前的人凝眉摸著掌心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