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著樹的顧文君嘀咕今天不該走太遠,餘光瞥見靠在樹乾艱難喘息的謝明成,他敞開衣襟,露出受傷的腰腹,從懷裡掏出一隻白瓷罐的藥瓶,將裡麵白色的粉末倒在傷口處。
藥粉的塗抹讓謝明成氣色並不大好,汗水打濕了他的衣襟,他麵如土金,手抖得厲害,唇色發紫的模樣看著就像是隨時會一命嗚呼。
但奇異的是,不過短短的功夫,那乍一看更像是能‘奪命’的藥粉,竟然止了血,不僅如此,傷口似乎也在漸漸凝疤。
這傷口看著可不淺,謝明成手裡也不知是什麼妙藥。
樹下餓狠的狼群將馬撕扯吞食,濃重的血腥味讓本就身子就不大好的顧文君麵色也變得不好起來。
她虛弱的扶著樹乾,胸腔的難受禁不住讓她低低的咳嗽了幾聲。
至於寧王說去找救援,顧文君還真不抱什麼希望。
就是不知這謝明成在其中又扮演什麼身份。
“剛剛多得世子搭救。”好一會兒麵色蒼白的謝明成才虛弱道。
老實講顧文君可不覺得謝明成是真心的想要感謝。
正如顧文君也並非有心搭救。
顧文君見謝明成捂住傷口的地方,平淡道:“此番獵場圍獵,皆有重兵把守,狼群平端出現,謝大人可有眉目?”
“……不曾。”謝明成低聲道:“下官也是第一次遇見。”
“那正趕巧了。”顧文君聞言輕笑一聲。“怎麼哪邊都沒有,偏偏就寧王遇上了?”
這世上哪有什麼巧合。
無非是禍心已起,各懷鬼胎罷了。
“顧某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謝明成抬眼看向顧文君。
“若顧某記得不錯,謝大人原本去的方向與寧王應該不同,怎的忽然就撞在一起?”顧文君目光落向樹下焦躁徘徊的狼群。
“這事若是有心人知道,怕對謝大人有所不利。”
顧文君話已至此,謝明成哪能聽不出威脅之意。
或許是傷勢嚴重,他臉上神色倒是微妙了起來。“世子有話不妨直言。”
“這話本該是本世子問謝大人才是。”顧文君目光落在了謝明成的身上。“之前謝大人那句寧王衝本世子而來又是何意?”
謝明成聞言,卻是低低一笑。“世子當真不知?”
心知謝明成這類人做慣了‘話不點透’的事,顧文君也跟著笑了起來,但她這抹忽而起來的微笑讓謝明成頓覺不妙。
果不其然,向來不按常理出牌的鎮南王世子輕聲細語道:“看來樹上是不妥的,謝大人可是有意去樹下好好想想?”
她說著已經做好了將人踢下去的姿勢。
眼瞅著顧文君並不是唬人而是‘來真’的時,一直笑麵示人的謝明晨臉色微變。“世子!”
他這句語含警告的話並沒有讓顧文君停下,反倒讓其將腳往前送了送。
“世子日前與長公主一起賞燈,莫不是真以為他人不知?”
顧文君微揚下顎。“知道又如何?”
謝明成:“……”
顧文君這直球的回答不免讓謝明成語塞。
人家當事人都不在意,他說什麼好像也無用武之地。
若不是前個兒有消息查明顧文君此人毫無根基,隻是突然得了鎮南王看重才得了世子之位。
謝明成怎麼也不會抽出那個空閒來調查此人。
“謝大人不用顧左言他。”感覺那股子虛弱勁兒開始上頭的顧文君免不了有所煩躁。“咱們說的是寧王。”
“下官也並未說他人。”謝明成沉聲道。
顧文君心中一動。
“若下官說,早有人彙報世子所在位置,是以才引人至此,世子可信?”謝明成看向了顧文君。
“且不說顧某信不信的問題。”顧文君掀起眼簾,眸光漸冷。“謝大人又是如何得知的呢?換句話來說,單憑謝大人一言,不足為證。除非”她頓了頓,笑的清淺。“謝大人手裡還有其他的證據證明此事另有蹊蹺。”
顧文君並未點透,但兩人卻心知肚明。
隻不過都不會將話題扯開,這才打起了暗語。
無非是寧王罷了。
顧文君心下暗歎。
謝明成的目光幽幽的落在顧文君的身上,好一會兒才笑了起來。“世子說的不錯,下官單方麵說辭,並不足以為證。”
謝明成以退為進,顧文君自然敲得明白。
“隻是,世子僅憑謝某一言便救於性命,世子身手敏捷,謝某感激不儘。”
顧文君瞳孔微縮。
終究是在剛剛聽到寧王時亂了陣腳。
謝明成說是感激,實則也不過是說她顧文君曉得裡麵有寧王插足。
“謝大人才是好本事。”顧文君笑道。
“下官慚愧。”謝明成拱了拱手,但似乎是牽動了傷口,臉上的笑容微微的僵了僵,不過到底是心知不能將顧文君惹怒,謝明成低聲道:“世子可有離開的辦法?”
雖有傷藥在身,但深山夜寒,若時間長了,謝明成可真不敢保證自己能活著走出去。
何況。
他瞥了一眼樹下試圖爬樹的狼群。
此處並非久留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