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宗鈺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何時被赫連承麟查出。
但對方遲遲不動,卻像是等著他們自己送上門?
“你覺得,孤既然能知曉你的身份,皇帝就不知道了嗎?”赫連承麟眼底略過猛然想要掙紮卻又被暗衛按住的赫連宗鈺,他盯著對方,好一會兒輕笑了一聲。“不,你是知道的,但你卻甘願成為他的刀。”
赫連宗鈺目光淒厲,半響冷笑道:“是有如何?赫連承麟,你是不是真以為自己算無遺策?”
赫連承麟看向了他。
“你既然讓我妻兒枉死,我亦讓你的妻兒償命!”
赫連承麟的目光冷了下來,他微彎著腰,居高臨下的盯著赫連宗峻。“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命去拿。孤既然敢送必兒出宮,就斷不會讓區區殘黨害了她去。”他死死的捏住赫連宗鈺的下顎。“不過到底,孤還是要謝你的,若不是你率先因素錦自亂了陣腳,又偷偷瞞著聖人將□□埋在橫文樓,孤指不定還要等上許久。”
赫連承麟的話不免引起赫連宗鈺心頭大震。
莫不是出了細作?
不。
不對。
赫連宗鈺腦中轉的飛快,想及種種卻依舊不覺得哪裡出了紕漏,直到餘光瞧見緩步走來的飛魚服的一角。
鴉青色的袍服,腰間掛著繡春刀,常於嘴角銜著一抹似笑非笑,不是旁人,正是謝明成。“殿下,東宮外五百精衛儘數伏誅。”他躬身道。
赫連宗鈺見了這才多少明白過來。
原來如此。
原是如此!
當今聖人最為倚重的一是皇城司指揮使謝明成,另一位則是因之前圍獵被聖人罪責,已經下了昭獄,‘畏罪自殺’的左神武大將軍蔡進。
□□一事,他二人便是主要負責的人。
素錦和他的身份,以及無常司......
□□......
他猛的看向赫連承麟。“你早就想謀......”
赫連宗鈺還未說完,便被人用布堵住了嘴,嗚嗚的發不出聲。
“你剛才同孤說,是孤害死了你的妻兒,這話卻是大大的不對。”赫連承麟湊上前,錯過赫連宗峻的耳際,混著秋風忍不住讓人心底升起寸寸冰寒。“當初孤給過素錦選擇,隻要她老老實實的回來,配合孤,將你帶到孤的麵前,孤必然會給她解藥,她也不至於死。”他側頭看向目光怔住的赫連宗鈺。“說到底,是你害死了她,與孤無關。”
赫連宗鈺掙紮的厲害,他發出嗚咽的聲音,用力的想要掙開侍衛的禁錮,卻也隻是徒勞,被侍衛用刀鞘用力擊中頭部,血水從額角落下,跌落在他的眼角。
“孤給過她機會,卻因為你自己的失誤害死了人,你說這罪過是不是該落在你自個兒的頭上?”赫連承麟並沒有遺漏赫連宗鈺眼中的悲慟和憤恨,又漫漫道:“上京康氏,自五代初期便是江寧望族,津成十二年,被當今聖人以通敵叛國之罪株連九族。僅有兩人存活,一人是在外遊方的次子康啟思,另一個則是大房年僅六歲的嫡三孫。”赫連承麟神色平靜。“老三,你便是那嫡三孫。”
赫連宗鈺眼角的一側已經血肉模糊,卻緊緊的盯著赫連承麟。
“孤不知你是一直記得自個兒是康氏遺孤那嫡三孫身份,還是之後查到,總歸的也該曉得才對。若不然也不會將當初供認你康家的另外兩族在這七年內趕儘殺絕,但你可知,你的那位活下來的小叔公又去了哪?又遭遇了什麼?”赫連承麟語調輕緩,他見赫連宗鈺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半響低低笑道。“他改頭換麵,以宦官身份入了宮,卻又在失敗後遇見了你。”
赫連宗鈺怔了怔,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猛然的掙紮起來,嗚咽的聲音猶如困獸一般,卻再次被侍衛打傷狼狽倒地,他艱難的抬起頭,眸中的難以置信以及絕望幾乎將他淹沒,血水融入了眼角,化為血霧。
赫連承麟的聲音還在繼續。
猶如惡魔一般。
“他就是當初於破廟中接你回去無常司。”
赫連宗鈺幾近目眥,他瞠著染血的雙目。
“你瞧。”赫連承麟的聲音還在繼續,襯著他麵無血色的麵孔仿若地獄惡鬼。“這世間你唯二的兩個親人皆被你害死,不,正確的說。”他聲音一頓,笑的微妙。“應該是三個人才對。素錦的孩子是你的,你們還真當孤好糊弄不成?當初年僅十歲的赫連宗鈺偷跑出宮時,就死在你的好叔父手中。無常司利用宮內無人知曉老三這一點,以假亂真,以你之身冒充皇三子,他想的不錯,也料定了無人察覺,安排了一場戲,‘恰好’令聖人撞見,救回了在東池奄奄一息的你。無常司確實想的妙,也想得好,但不巧的是。”他壓低聲音。“孤,不僅見過真正的赫連宗鈺,孤甚至對聖人的每一個子嗣都了如指掌,你們一個個掙了命的進,等了這麼多年。”
赫連承麟扯動著嘴角,笑的未儘眼底。“現在也該輪到孤收網了。”
赫連宗鈺眼中的光亮化為死寂,他怔忪的一時竟是仿若死了一般。
“你們康家的人,孤一個都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