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幼清的暈厥顯然讓人措手不及,內殿頓時亂成一團,還是徐嬤嬤最先鎮定下來,號脈之後才鬆了口氣安撫住眾人。
原本她是想接過赫連幼清,但對方卻緊緊的抓住顧文君的衣襟。
徐嬤嬤頓了頓,這才躬身請顧文君將赫連幼清抱去鳳翔閣。
顧文君餘光看向殿外,隻瞧著道人白色衣袍的一角消失在殿門,繼而想要再去看時,卻是在眾人的簇擁下上了輦駕。
夜幕下,呼嘯的風聲中一隻兩翅,尾椎竄有木質螺旋的機關鳥飛躍而下,平滑的羽翼在落於道人的手臂霎時收斂。
那道人掀開覆在麵上的白紗,嘴唇翕動,卻是用了唇語。
‘太子妃已死,新帝降世。’
落在他臂彎上的機械鳥僵硬的轉動的鳥頭,金屬質感的眼睛偶爾轉動,在道人‘說完’後,鳥‘喙’發出吱嘎的聲響,道人眸光微閃,在機關鳥脫離他的臂膀停留半空中時道人作了揖。
機關鳥展翅揚起,伴著風聲飛躍上空沒入雲寂。
老實講顧文君在鳳翔閣內多少還有些不自在。
徐嬤嬤和司琴等眾服侍在一旁,眾多人的眼睛均落在她身上。
覺得身體疲乏的顧文君自知‘男女’有彆不敢輕易上了赫連幼清的床睡覺,隻得硬挺著靠在一旁,偷偷的打哈氣。
剛剛動用異能明顯讓她有些吃不消,好在約莫半個時辰左右,赫連幼清才轉醒了過來。
隻是蘇醒後的赫連幼清神色並不大好,她目光發怔,近乎有些失神。
徐嬤嬤等人見了忙上前來。“殿下。”
“出去。”
顧文君聽到赫連幼清這樣說道,本就感覺虛弱的她就要起身離開,哪知袖口被赫連幼清拽住,顧文君偷偷的拉了拉袖口,卻發現對方沒有放開的意思。
“殿下?”她覺得或許是赫連幼清並未察覺到一直拉著自己的袖子。
不料赫連幼清微垂下眼,恍若未聽見一般,手上的力度竟是比剛剛又加重了一分。
顧文君目光落向了一旁將這些儘收眼底的徐嬤嬤,意指對方開口。
但徐嬤嬤卻仿佛沒看到一樣,領著眾宮侍躬身退下。
顧文君:“......”
顧文君又一次的看向了赫連幼清。
這才稍微的反應過來。
赫連幼清所說的‘出去’並不包括她自己。
心裡忽然有些微妙。
說不出的感覺。
她見赫連幼清唇上乾澀,想著對方應該是一天未儘水,心中莫名的閃過幾瞬悸動,等著察覺到時,她已脫口而出。
“可要吃茶?”
話一說出口,卻是引來赫連幼清的回眸,顧文君忽然有些坐立不安,她甚至分不清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幾日出現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情緒。
直到她看到赫連幼清輕輕的點了點頭。
心頭卻是不由的鬆了口氣。
顧文君扶著赫連幼清坐起,從一旁倒了些溫茶讓對方服下。
隻是喝了茶水後,赫連幼清繼續沉默不語,顧文君坐在一旁,頭腦的眩暈以及身體的酸軟顯然讓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猜測赫連幼清此時究竟在想什麼。
亦或是對方為什麼會單單拽住她不讓她走。
顧文君偷偷的捏了捏眉心,以此提神。
這時赫連幼清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第一次遇見必兒是在五歲那年,彼時她同齊國公夫人進宮朝拜阿娘,說來也奇怪,我這人向來不喜同他人來往,偏偏和必兒一見如故,阿娘瞧出我和必兒關係要好,便時有傳喚齊國公夫人領著必兒進宮。”
晉陽晉陽,你看這盞天燈好不好看。
“必兒自小性格就好,鮮少有哭的時候,她入東宮前,我僅有的見過她兩次哭,一次是她隨父赴任與我離彆,另一次卻是她回京後我們再次相見。”
晉陽,你怎麼總板著臉,笑一笑嘛。
“阿兄和必兒相差了七歲,必兒成太子妃的前三個月險些墜馬,是阿兄出現救了她,自此婚事才算落定。”
晉陽,晉陽,你說,太子會不會喜歡我穿這件衣裳。
“必兒喜歡阿兄,她說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喜歡上,隻是見了便滿心歡喜。”
晉陽,能嫁給太子,我好生歡喜。
晉陽晉陽,我終於有了太子的孩子。
晉陽你要當小姑姑啦。
那身穿宮裝的麗人站在晨光中,撫摸著還未顯懷的小腹,笑的婉約慈愛,全不複出嫁前的稚氣,完全像是變了模樣。
可在她眼裡,依舊是記憶中那個愛笑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