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被太子救助,被太子撫養的人,他不僅不感恩,還敢隨意指責太子的作為,這是忘恩負義,是恃寵而驕。
當著太子的麵,十一有些話沒敢說的太明白:除了臉蛋沒有其他本事的人是沒有資格恃寵而驕的。
太子作為正統的繼承人,又是如此才華橫溢,仙人之姿,無需振臂一呼,便有無數有識之士願意投入太子門下。
他一直戰戰兢兢,就是為了展示自己對太子有用。可沈止呢,他除了有張臉蛋,什麼都沒有。
不,現在沈止還有神力。
可如今是盛世,天下太平,空有一身神力又有何用呢?
沈止若是以為這樣,自己便從此無憂,那實在是太愚蠢,太天真可笑。
他今年十四歲了,便是以前教導的不好,在宮裡待了半個月也該懂事了。
狗崽子的眼睛裡迅速蓄滿了淚水,晶瑩剔透的眼淚珠子要落不落的樣子。
“對不起。”
是他冤枉太子了,居然還做出那麼潑皮無賴的事情。
彆看沈止平日裡不太受規矩,可其實宮裡的嬤嬤們講的話他都聽進去了。
瘋子不一定都能做反派,至少得是個足夠聰明的瘋子。
陸戈沒有搭理他,隻吩咐平日裡教他強身健體的教習下點力氣。
她向來是極為能夠冷下心腸的,若不是看重沈止天賦,哪能對他如此縱容。
做錯了不罰,看這狗崽子的樣子,遲早上房揭瓦。
陸戈道:“今日便不去校場了,明日孤會和教習商談,你領他過去,宮裡的規矩給他細細講清楚明白了,今日的事情,孤不希望日後發生同樣的事。”
次日早晨,沈止不僅被撤了喜歡的點心,隻能吃些抵飽但口味不好的粗糧,他睡覺的籠子還被擱置到了偏殿,不能見太子一眼。
陸戈有心要讓沈止吃個教訓,一連冷落了他幾日。
等到第七日的時候,她去了校場。
如今烈日炎炎,便是到了傍晚時分,地表的溫度也高得驚人,穿著薄薄的布靴踩上去,隻覺滾滾熱浪翻湧而來。
陸戈看向在那裡蹲馬步的狗崽子,原本外表看著像隻雪白的薩摩耶,這會小孩卻成了阿拉斯加,烏漆嘛黑的。
說起來是誇張了些,但沈止原本雪白的膚色的確是變黑了不少。居高臨下的仔細看的話,和衣服裡有非常明顯的黑白分界線。
“殿下。”
被敲打了幾日,沈止多少知道了分寸。可是看到太子的時候,他又萬分想念。
小孩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被放出籠子的小鳥一樣,立馬要衝著陸戈奔過來。
“給我蹲好!”
伴隨著一聲暴喝,一把尺子恰到好處的出現,直直打在了他的膝蓋上,沈止膝蓋一軟,差點沒倒在地上。
好在這幾日都練出了條件反射,他重新站直站穩,然後又繼續往前衝。
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他奔向太子的步伐,就算是令他畏懼的戒尺也不行。
“殿下殿下!”
沈止走一步被敲一下,眼看著沈止的膝蓋都要被敲腫,還是陸戈出聲製止:“行了,今兒個便暫時練到這裡。”
原太子教習,如今的小奴隸教習,申晨麵無表情的收回戒尺:“是。”
沒了阻礙物,沈止一路衝了過來,就是走起來有點一瘸一拐的。
到陸戈跟前大概一步之遙的時候,小孩停了下來,他的呼吸急促,三分是因為激烈運動,更多的卻是緊張。
看到這張做夢都會夢見的臉,沈止咽了口口水,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沈止的眼睛倒映著太子的容顏,這雙綠寶石般的眼睛一眨都不敢眨,像是怕眼睛一閉一睜,太子就和那些采蜜的蝴蝶一樣拍拍翅膀飛走了。
男孩的手放在身側,不自覺的揪著被汗水打濕的衣服:“殿下,你不生我的氣了?”
陸戈君子一諾,說留下他便不反悔。
他並沒有被拋棄,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食物,衣服壞了也可以換新的。
因為習武太辛苦受了傷,還會有宮人送上好的跌打損傷的藥物來。
看起來很嚴重的擦傷,抹上藥物之後,第二天就結痂了。
十一說,凶巴巴的武術教習以前是個大將軍,以前打過不少仗,因為受了敵軍暗計,受了重傷,隻得解甲歸田,回來做個太子少傅,教導太子兵法詭略。
師傅是好師傅,太子把自己的教習借給他,是對他的看重。
沈止對人的惡意非常敏銳,申晨武藝高,性格古怪,傲慢脾氣大,可是人不壞。
除了一開始對他吹胡子瞪眼,有意刁難他之後,他後頭對他都挺好,還給準備了護膝。
隻是有一點讓沈止心裡空蕩蕩的,他見不到太子,白日見不到,夜晚也見不到,偏殿有人看守,隻離太子一牆之隔,他卻被堵在外頭。
除了第一天身體過於疲憊,他無法控製的睡過去,後麵幾天他夜裡都沒有睡好。
夢裡他回到了那個小院子,夢境中的人像是鬼怪一樣猙獰可怕,彆人口中溫雅善良的大夫人嘴唇鮮紅,指甲尖尖,眉目猙獰,像極了婦人用來嚇唬小孩的妖怪。
明明在太子身邊的時候很安心,就算是第一天,他也做了個被抓之後久違的好夢。
許是因為太子的宮中常年燃著安神的熏香,還有侍衛和宮女輪夜守候,不像偏殿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陸戈神情淡淡:“孤未生你的氣,隻是覺得你規矩學的不大好,送到師父這邊教一教。”
宮裡能夠天真無邪活著的,隻有出身尊貴,且極受寵愛的公主。
因為皇子要謀取皇帝坐著的那把椅子,要想方設法博得皇帝的寵愛。
她的確可以把沈止養得不知天高地厚,給他萬千優待,可那對她來說,又有什麼好處。
投入大量金錢精力不說,還要給他收拾各種爛攤子,陸戈又不是個傻子,煞費苦心做這種虧本買賣!
況且把人養成個傻子,也不見得是真對沈止好。
沈止在這一瞬間領悟了陸戈的言外之意,他於她而言,就是一粒微塵,是路邊的一顆普普通通的小石子,在他輾轉反側,徹夜難眠的時候,陸戈早就忘了他這個小摩擦。
或許今日太子過來,並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見少傅,畢竟這個凶巴巴的老頭子是太子的武術教習。
事實上就像他猜想的那樣,太子的目光隻在他身上停留了非常短暫的時間,便轉向了一臉胡子拉碴的申晨。
“少傅且隨我這邊來。”
她打算詢問一下申晨關於沈止這段時間的表現,如果當事人也在場的話,申晨興許不能說出足夠中肯的評價。
要是誇獎的話太盛,她又要顧慮沈止的尾巴會不會翹到天上去。
說到沈止,申晨先向陸戈道歉:“微臣愚鈍,起初還以為殿下是要羞辱微臣。”
他畢竟是將軍,曾經馳騁沙場,殺敵百萬,太子身嬌肉貴,重文輕武,不像尊敬太傅那般尊敬他,他也能夠理解。
可太子找個嬌嬌弱弱的小奴隸來讓他悉心教導,他自然當太子是羞辱。
然而這些時日下來,他發現那沈止當真是習武奇才,動作教一遍便會了。
縱使是奴隸出身,可是在戰場上,刀劍可不看你是奴隸還是貴族,一刀下來,誰的脖子都是一樣的掉。
申晨還沒有親傳弟子,都動了收沈止的念頭,隻是基礎打得還不夠牢靠,這幾日他便嚴抓沈止基本招式。
“少傅有心,這孩子性子執拗,還請你多費些心思。”
見陸戈同申晨言笑晏晏,一股隱秘的疼痛的突然從沈止的心尖蔓延,像是帶了尖刺的藤蔓直接刺破心臟,然後包裹著這顆鮮紅跳動的小東西,再緩慢用力收攏。
沈止抬袖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但還是有幾滴汗水落到眼睛裡,帶著鹽分的海水攪得他的眼睛有些生疼。
才學了幾千個字的沈止還不能用什麼優美的語言來形容他此刻的感受,他知道自己很不高興,很不甘心,腦海裡叫囂著舉起雙手讓太子的目光注視著他,但理智又告訴他不可以逾距。
他緊緊抿著唇,綠色的眼眸如同在狂風中翻滾的碧波浪濤。
陸戈並沒有在意沈止的糾結掙紮,如果她的係統有好感度播報功能的話,一定會在她的耳旁瘋狂炸開提醒她
【反派的黑化值持續增加,黑化值 30…… 60……您本來就不夠白的小奴隸已經黑化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