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玨有幾斤幾兩,她還是很清楚的,真的要對上沈止的話,被後者一拳打死都有可能。
這位常勝將軍的天生神力沒有半點水分,他原本沒有習武都能輕易抬起比他重數十倍的巨物,學了武之後,他的力度更是驚人。
把謝玨打成這樣,顯然是沈止精準控製了力道的結果。
沈止看了眼落在遠處的小香爐,抿著唇說:“是這位謝郎君對陛下不敬。”
謝玨氣得發抖:“擬胡嗦!”
他腦子又不是被驢給踢了,為什麼要對皇帝不敬。
說完之後,他就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嘴。
剛剛這個人打的這麼狠,他感覺自己的牙齒都要鬆動了。
為了表示自己的真誠,謝玨的眼睛非常努力的和天子對視。
儘管沈止把他打得麵目全非,腫的像個大豬頭,可是他的眼睛還是很漂亮的,水汪汪的,非常動人。
陸戈曾經誇讚過沈止雙非常漂亮的眼睛,眼前的謝玨也毫不遜色。
這雙有神的眼睛讓這一張青青紫紫的豬頭臉看著都要比其他豬頭要順眼很多。
就算謝玨不說話,陸戈也能從他的眼睛中讀出他試圖傳遞給她的訊息:沒有不敬!沒有不敬!沒有不敬!
重要的訊息一定要多次強調,這樣才能夠證明他的清白。
在這個宮裡,清白與否有時候都不那麼重要,重要的是皇帝選擇相信誰。
陸戈輕咳了一聲:“沈愛卿,這其中怕是有什麼誤會,謝玨對朕,一向敬重。”
說一句一點都不羞慚的話,在這個宮裡,她這皇帝就是一切的中心,就算謝玨再傻,也不可能當著這麼多宮人的麵,做出對她不敬的舉動。
陸戈分明是為謝玨說話,可是他一點都不領情。
“誤會,這怎麼能說是誤會!”
謝玨覺得天子非常偏心,事實上陸戈一直都挺偏心,隻是這一回天子的心沒有偏到他的身上,讓他心中十分不適。
他憤憤然看向沈止,這個不要臉的奴隸出身的男人,打架的時候儘是護著自己的臉。
都說打人不打臉,要是對方隻往他身上他還可以稱讚他對方一句卑鄙無恥。
可這個人又打他的身子,又打他的臉,實在是太過可恨。
“我什麼都沒有做,真要說不敬,也該是這個人才是,他突然就一拳打在臣身上。”
在感覺自己緩過來之後,謝玨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能夠說得清楚。
人都是感官動物,他要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過來,是個正常人都難免嫌棄。
他要博得天子憐惜,自然要表現得更好一些。
謝玨是一個性格十分驕傲的人,哪能隨意吃了這個悶虧。
如果換做是他的長輩,打他也就算了,這沈止,不過是一介莽夫,除了一張漂亮的臉,根本不值得他多尊重。
不,以前衝著沈止為整個大出的貢獻,他對沈止還是蠻欽佩的,畢竟奴隸出身的沈止在幼年的時候就過的相當的辛苦
的緣故就要背負比其他人更加沉重的枷鎖。
都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沈止能有今天的成就和他幼年時期吃過的那些苦,脫不了乾係。
要是換做自己的話,怕是早就叫囂著放棄,要從其中得到解脫。
這樣的人無疑是值得他敬佩學習的,但是今天,他決定開始討厭沈止。
這可是宮中,又不是什麼阿狗隨便撒野的地方。
謝玨理直氣壯的想,一副腰板不由得比之前挺得還直:反正他也不需要做什麼名垂千古的人物,隻要把自己這張漂亮的臉養好,做陛下的小白臉就好了。
就是這個樣子,就是這幅神態氣派。光是讓沈止看著。就覺得怒火中燒,氣不打一處來。
沈止雖然是個武將,卻並不是隻會用拳頭的莽夫。
在和天子有關的事上,他尤其的敏銳。
在見到謝玨之後沒多久,通過那個被隨意對待的手爐,還有謝家這位小郎君輕漫的態度,他推測出一個十分可惡的真相。
眼前這個人,一個鐘靈毓秀的小郎君,很有可能會成為天子的後宮之一。
皇帝是個男人,後宮佳麗三千。
皇帝變成了女郎,同樣可以擁有後宮佳麗三千。
隻是嬪妃從女人成了理所應當的男人。
曾經的沈止想著,若是陛下要男寵,是件好事,畢竟女子才能延續陛下血脈。
他雖然心生妒意,卻也想著,這天底下有陛下血脈的小小陸戈誕生。
最好是要長得像陛下,一點都不像孩子的生母,可可愛愛,聰敏漂亮。
但是現在知道天子是女子之後,他的忠誠仍然沒有變,可是某些想法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陛下隻要男子的話,那麼隻要一個人就好了吧,並不需要那麼多的男人,不然夜夜換新郎,孩子的生父都不知道是哪一個。
沈止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且不說孩子的生父可以控製,孩子出生之後還可以滴血認親。
就算真的分不清到底是誰的孩子,那重要麼。
隻要他的身上流著天子的血脈,關於孩子的父親根本就不重要。
正是想到這一點,沈止才受不了。
他還沒有得到天子的垂青,卻有人跑到了他的前麵。
就算這是陛下開口下的令,他卻絕對不會去怪罪陸戈。
陛下怎麼會有錯?天底下所有人都做錯了,陸戈也絕對不會錯。
所以事情一定錯在這個小白臉身上,怪他勾引了陛下。
他不能真的毀了謝玨的臉,不過是心中怒火需要發泄罷了。
比起謝玨各種推卸責任,表達不滿。
沈止在一開始說了那麼一句之後,便始終保持安靜,在謝玨指責自己的時候,他欲言又止,卻什麼都沒說。
一直等到皇帝詢問到他頭上,沈止方把責任都攬在身上,做足了白蓮花派頭:“既然謝小郎君這般說,那就算是臣做錯了吧,請陛下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