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好的不是運屍麼?怎麼小鬼子會追著你們不放?”,元昭不解的詢問。
接過餅子,拿了張塞給邊上魂不守舍的兄弟後,杜漢山聞言,手當即就頓在了那裡,看著兄弟的眼神充滿了苦澀與悲傷。
“唉,說來話長……”。
原來吧,他們兄弟二人好好的運屍,平日裡也能趁著機會,在破敗的城中尋找些米糧,偷偷的帶回去到家人與兄弟們藏身的地點,補貼他們。
日子雖然過的艱難,但是好歹大家都還完完整整的活著,這就是杜漢山與疤癩子兩人一直堅持著的最根本原因。
可前幾日也不知道城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從那一天開始,小鬼子跟瘋了一樣,一大隊一大隊的集結,開始在搜過的地方,重新一輪的仔細搜索掃蕩。
再然後,被他們兄弟二人藏在那些地方的親人、兄弟們就到了黴了。
藏身的地點被發現,不得已,他們還運什麼屍體?隻能想儘點子的,把親人往安全的地方轉移。
可偌大的金陵城,哪裡才是安全的呢?
他們一幫子二十幾個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轉移也不是個輕鬆的事情。
經過大家的商議,最後杜漢山拍板決定,乾脆就投奔難民收容所去算了。
雖然那裡也危險,小鬼子也經常進去搗亂,抓人,殺人,可總比外頭強上那麼一點點,隻要他們小心些,應該能保全自身的。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不是他們想怎樣就怎樣,想要如何就如何的。
轉移去往難民營,剛剛抵達的時候,小鬼子正在難民營裡抓捕女人,場麵一片混亂。
不得已,他們隻能小心的潛伏遠離,找個地方先安頓等待機會,心說實在不行,乾脆想辦法逃出城去得了,畢竟城裡一日不如一日,缺吃少喝的,小鬼子還不斷瘋狂升級。
如此,不如乾脆拚一把,悄悄摸的找機會摸出城去算了。
有了這個打算,杜漢山帶著疤瘌子也在尋找機會。
當然,在出城之前,為了萬無一失,他們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要準備,不得已,隻得再次找了個還算安全的地方暫住了下來,這一等又是一天。
忙著尋出路,手裡的食物卻經不起這二十幾口人的消耗,終於吃光了。
疤瘌子看著自家小女兒餓的嗷嗷哭,小兒子也窩在媳婦懷裡連哼唧的聲音都小了,媳婦肚子沒食,身上沒了奶水,孩子自然得餓肚子,就連一直被照顧著的老母親,此刻連說話的力氣都無,讓疤瘌子看的心疼的慌。
疤瘌子這人平時是混蛋了些,可對老母親的心疼,對妻子兒女的心疼,那是實打實的,這從他寧可自己藏好親人,也不願意送他們去難民營躲著,儘可能的避免她們受欺負就可觀一二。
心疼不忍的疤瘌子,當即就要去給家人找食物,杜漢山自然不能讓兄弟單獨出去,畢竟外頭太危險,不像自己,就光棍一條,死了也就死了,唯一在意的也就是自己身後這一夥弟兄罷了。
想來想去不放心,也是為了找到更多的食物,杜漢山把疤瘌子的家人,托付給了這幾個弟兄,自己則決定跟隨疤瘌子一道行動。
隻可惜啊,杜漢山有當老大的能耐,卻沒有看人的本事。
如果他的這幾個兄弟是個好的,又怎麼會一直跟女人一樣縮在背後,光靠著他跟疤瘌子兩人辛苦在外奔波,說直白了,這就是一群窩囊膽小怕事的存在,根本靠不住呀!
再後來,曾經發生的事情,至今還曆曆在目。
他跟疤癩子倆個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包大米,欣喜的扛著往回來時,等待著他們的,卻是讓他們肝膽俱裂的一幕幕。
一進入親人們躲藏的小院裡,疤癩子手裡提著的米袋子瞬間落地,潔白的米粒滴滴答答的撒了一地,就跟他們此刻的心一樣,瞬間散成了一粒粒的,再也沒了撿起來的可能性,也不複曾經的模樣。
小閨女被鬼子的刺刀挑破了肚皮,慘死在了門口處,離著院門不過半米的距離,小家夥卻隻能努力的伸長小手,朝著大門的方向,從此再也走不出去。
“妞妞,妞妞,我是爹啊,爹帶大米家來啦,妞妞你快醒醒,爹給你悶米飯吃,妞妞……”。
老母親趴伏在小丫頭身後不到五步的距離,脖子上有個大口子,鮮血股股的往外冒,侵染了身周的土地,一片黏膩鮮紅,老母親卻隻能瞪大了雙眼,不甘心痛的看著倒在門邊的孫女,早就沒了氣息。
“娘啊,娘啊,我是癩子啊,兒回來啦,您老睜開眼看一眼,兒子回來啦……”。
屋子裡,繈褓中的嬰兒就那般無聲無息的躺在中屋的地上,沒了一點鮮活勁,而繈褓下卻是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