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1 / 2)

乖,穿書是假的 夜子莘 16316 字 3個月前

尤旋到常寧宮後, 由劉安領著進了大殿。

行走間, 裙裾在地板上映出清晰的倒影, 影影綽綽。

她餘光掃過殿內的布局,最後目光投向一張鳳椅上雍容華貴的婦人。

太後年紀不大, 二十五六歲的模樣,穿著黃色芙蓉花開圖案的宮裝, 她單手支在鳳椅的扶手上, 雙腿彎曲, 整個人側躺在鳳位上,背後靠著金絲如意迎枕, 霧鬢雲鬟, 眉目如畫。

能入宮的姿容都出眾, 眼前這位太後生的也確實不錯, 很是明麗。

不過傳聞說太後當年天姿國色, 令先帝一見鐘情, 神魂顛倒, 尤旋來時也做好了要看美人的心理準備。以至於如今再瞧,又覺得似乎差了點什麼,有點失望。

也就是……很一般般的美人吧,驚豔不至於。

如果太後這樣的是大霖第一美女,能用天姿國色來形容,那尤旋覺得,還是她們大越養育出來的女子更美些。

在尤旋毫不畏懼直視她的時候,獨孤儀也在打量下麵的女人。

一襲淡紫色束腰襦裙, 腰肢纖細,身姿婀娜,一張臉也是白皙晶瑩,黛眉朱唇,腮凝新荔。尤其那眼角眉梢一點嫵媚,好生嫵媚嬌俏,楚楚動人。

其實獨孤儀覺得這女人的五官不是最美的,但組合在那一張巴掌大的鵝蛋臉上,卻又無可挑剔。

尤其,她敢這麼明目張膽與自己對視,杏眼裡不見半分對皇權的惶恐與畏懼,這讓本來打算給她個下馬威的獨孤儀心裡不太舒服,感覺自己的太後之尊受到了侵犯。

尤旋把她眼底的不悅看在眼裡,盈盈淺笑,最後還是對她屈了屈膝,語氣恭恭敬敬的:“太後娘娘萬福,妾身來拜謝太後娘娘恩賞。”

她聲音甜美,聽在獨孤儀耳邊有點刺刺的。

“既然是謝恩,為何不跪?”她冷冷的目光掃向尤旋,語氣不善。

尤旋唇角動了動。

她長這麼大,向來隻有彆人跪她的份兒。原本得了太後恩賞,她來此謝恩的確該跪,但這位太後娘娘前頭賞了她六件單物,分明來者不善,擺明了是找她晦氣的,她若是拉下麵子給她跪了,還有機會站得起來嗎?

跪也是錯,不跪也是錯,那還不如少遭些罪。

尤旋心裡想著,麵上是從容柔婉的笑,語氣誠懇非常:“太後娘娘恩慈,皇宮深苑,妾身初來乍到心生敬畏,如今又得見太後娘娘鳳顏,不勝惶恐,一時……雙腿不大聽使喚,還望太後娘娘見諒。”

她說著見太後皺眉,目光在屋裡迅速掃了圈兒,不給她發火的機會,嗅了嗅這空氣,突然擰眉:“娘娘宮裡這是什麼花兒?聞起來味道不太對。”

獨孤儀正要發火,被她這麼一打岔,還說她宮裡的花香有問題,她有點不大高興,下意識問:“什麼不對?”

尤旋狐疑地抬頭:“娘娘沒發現嗎,一般花香都是淡淡的,似有若無,但娘娘宮裡這花格外香濃。”

獨孤儀嗤之以鼻:“花香濃一些怎麼了,這宮裡的花何等貴重,自然跟你在宮外瞧見的野花不同。”

果然,商戶女就是上不得台麵。穆庭蔚娶她,必然是因為她生了個兒子。

獨孤儀心裡漸漸舒服了些。

這會兒獨孤儀也把要讓她下跪的事給忘了,思緒琢磨到那個孩子身上,又漸漸蹙眉:“你為什麼生了鎮國公的兒子?莫非是你設計了他?不對,他最恨被人下套逼迫,如果你真設計他怎麼還安然無恙,當年……”

獨孤儀頓了頓,看向尤旋:“你使了什麼手段,讓穆庭蔚跟你生下孩子?”

她還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穆庭蔚因為她這張臉看上她了?又不是傾國傾城,頂多就是嬌俏些,獨孤儀打死都不信穆庭蔚會迷戀這副皮囊。

太後迫切想知道答案的神情,讓尤旋有些想笑。

她來的時候心裡還猜想,當今太後,天子之母,怎麼也是端莊雍容,氣度不凡,喜怒不形於色的,大概跟她母後差不多的形象。

誰知,這太後娘娘說話做事很是隨性,毫不收斂自己的心事,對她的厭惡和嫉妒也不加遮掩。

好歹也是宮裡頭熬出來的太後,怎麼瞧著像被大人寵壞了的千金閨秀,沒什麼心機城府的樣子?

聽說大霖後宮有佳麗三千,這樣的人,怎麼在深宮爭鬥中讓自己兒子順利登基,然後她穩居太後鳳位的?

難道是穆庭蔚幫忙?

那太後和穆庭蔚的關係,還真的是……不可言說呀!

尤旋想到了看過的話本子,好奇心有點雀躍,不過還是被她壓製下去了。

“太後娘娘怎麼問這話,生孩子能怎麼生,當然是你情我願才能生。”她笑盈盈回著太後的話,覺得這人還挺有意思的。

獨孤儀瞪大了眼睛,不信:“一定是你使了什麼陰謀詭計!”

她漸漸沒了方才的雍容氣度,相襯之下,還是尤旋淡定從容許多。

尤旋看著她:“太後娘娘這麼操心鎮國公,究竟為哪般呢?”

獨孤儀從鳳位上起身,走至尤旋跟前,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離開他!”

尤旋:“……”

這太後好生直接,可她是太後,她離開了穆庭蔚眼前這女人又能得什麼好?嫁給他?還是與他暗中苟合,成宮廷一大秘聞?

書上說大霖的人都比較保守,死板。尤旋現在覺得,他們還挺開放的。

不過被人下命令,她就不太舒服了。

尤旋勾唇,看向獨孤儀時一臉憂色:“太後息怒,妾身也想離開他,可鎮國公纏得緊,妾身一介弱女子哪能逃得脫他的手掌心?妾身……實在是沒有辦法。”

門外站著的穆庭蔚,抽了抽嘴角。

他今日剛好從駿齊河回來,半路上遇見橙衣,聽聞尤旋入宮的事他快馬加鞭趕回來,入宮時馬都沒下,直接策馬進了常寧宮,就害怕晚一步她會出什麼事。

誰想到,他在門口聽了這麼一會兒,沒見她出什麼事,獨孤儀卻被她氣了個半死。

小小的商戶女,太後都敢戲弄,這膽子也不知如何養這麼大的。

這時,喬陽公主著急忙慌跑過來,看見穆庭蔚驚喜的一聲“穆哥哥”正要出來,被穆庭蔚眼光一瞪,她閉了嘴,好奇地張望了一眼殿內的情況。

寢殿裡發生了什麼並看不到,不過有說話聲傳來。

獨孤儀嗤笑一聲:“穆庭蔚糾纏你?你以為哀家會信嗎?”

“太後不信妾身自然是沒什麼法子,但孩子都生了,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賤人!”獨孤儀怒喝一聲,“哀家不是在跟你商量,今日要麼你自己離開他,要麼,哀家送你一程。”

她這般說著,對著殿內的宮女們命令:“按住她!”

話音剛落,幾個宮女上前牽製住她,又有個為首的上前,端了碗湯藥,陰森森衝她笑。

尤旋有些驚到,她還真沒料到這個太後這般放肆,她大婚在即,穆庭蔚又是那樣的身份,她一個空殼太後居然敢在常寧宮裡殺人。

到底是愛而不得,狗急跳牆,還是有人罩著,她有恃無恐?

尤旋琢磨著的時候,見宮女將一碗黑乎乎的湯藥端在了她跟前。

獨孤儀眯了眯眼,笑容冷厲:“你自己喝呢,還是讓人喂你喝?”

尤旋笑:“怎麼喝不是喝呢?隻是我若死了,拉太後娘娘的鳳體為我墊背,就怕太後有點虧,不劃算。”

獨孤儀楞了一下,冷嘲出聲:“哀家憑什麼給你墊……”

腹部傳來一陣刺痛,她渾身打了個顫栗,周身無力,五臟六腑疼得站不起身來。

緊接著,宮人們也有了反應,一個個斂眉捂著肚子,鉗製著尤旋的宮人們也漸漸鬆開了她。

尤旋理了理衣袖,麵上從容不迫:“拉這麼多人陪葬的話,就更劃算了!”

“你!”獨孤儀疼得跌坐在了地上,氣惱地指著她,“你做了什麼?什麼時候下手的?”

尤旋一臉無辜:“娘娘,我方才進來的時候就說了,這屋裡的花香格外香濃,氣味不太對。我都提醒您了,您也不知道屏住呼吸,還從鳳位上走下來,離我這樣近,不是故意給我得手的機會嗎?另外,”

她頓了頓,看向獨孤儀時臉色淡了幾分,“我很不喜歡被罵賤人。太後娘娘千金之軀,固然尊貴,然我也是即將過門的鎮國公夫人,你辱我,便是侮辱鎮國公!”

“哀家哪有侮辱鎮國公?”

尤旋道:“你罵我賤人,對我不滿,難道不是在說鎮國公眼光很差,品味低俗嗎?”

“你!”獨孤儀被她氣得一張臉憋得通紅,默了好一會兒,她抬頭,“大越的妖術,你怎麼會用?”

這兩年大越內部生亂,有些人為了避禍來大霖,獨孤儀見過這種下毒的手法,神不知鬼不覺。

“覺得有意思,偶然間學了些而已。”尤旋語氣輕飄飄的。

“解藥呢?”

尤旋眨眨眼:“太後娘娘,我給你解藥了,我自己待會兒豈不是要喝那碗藥汁?”

“那你謀害太後也是死罪!”

尤旋笑:“那我不謀害,我就拖一拖,等鎮國公來了再說。到時他若讓我給太後娘娘賠罪,我就給你賠罪可好?”

尤旋有種直覺,穆庭蔚一定會來救她的。即便不看她的麵子,也得看元宵的麵子。何況都快大婚了,她如果死在這兒,穆庭蔚他自己麵子上也不好過。

所以,他一定會來!哪怕他跟這太後真有什麼。

思索間感覺門口處一道暗影遮了陽光,她下意識回頭,就看見穆庭蔚站在那兒。

念曹操,曹操還真來了!

他身著紫衣官袍風塵仆仆而來,頎長的身姿,五官俊美,眉目清朗,一雙丹鳳眼淩厲深邃,落在尤旋身上時又似乎噙了抹笑意。

尤旋困惑之下想要仔細捕捉,卻隻看到他冷冽的目光盯著地上的獨孤儀,眸中有殺意一閃而逝。

獨孤儀看見他這麼快從駿齊河回來,也有些愣了,臉上湧現出慌亂神情,隨後指著尤旋:“穆庭蔚,你未婚妻好大的膽子,敢謀害太後!”

穆庭蔚覷了眼那碗湯汁,聲音不鹹不淡:“你膽子也不小,敢動我的人。”

獨孤儀身子一顫,因為他那句“我的人”難以置信地抬頭。

尤旋怔怔看著他,心上某處似乎被撞了一下,有點不自在。

穆庭蔚看向她,語氣溫和許多:“你去外麵等我,喬陽在外麵很擔心你。”

尤旋若有所思地瞧瞧穆庭蔚,看看地上的太後,然後很乖覺地出去了。

喬陽一看見她就撲過來:“尤姐姐,你沒事吧?你那個用毒的手法好厲害,以後能不能教教我?”

尤旋笑著點頭:“好啊,女孩子學來防身確實不錯,不過彆害人。”

兩人正說著話,殿內所有的宮人也哆嗦著退了出來。尤旋心下困惑,目光往大殿的方向看了看,卻也不多事,繼續跟喬陽公主說話。

——

宮殿之內,獨孤儀捂著疼痛的肚子倒在地上,臉色煞白。她衣服蹭著地板移到他跟前,伸手去扯他的衣擺:“穆庭蔚,你不是不娶妻嗎,我入了宮,成了太後,如今你為什麼現在又娶妻了?”

穆庭蔚垂眸,眼睛裡毫無波瀾:“我從未說過不娶妻,我隻是說過,不娶你。”

她拽著他衣擺的手漸漸鬆開,趴在地上頹然地笑:“你既然這般厭棄我,如今你手握重兵,朝野上下無不臣服,何等風采,為何不殺我?”

穆庭蔚看她:“若非沈嫣死前求我留你一條命,你以為自己能活到現在?”

“沈嫣沈嫣沈嫣!你們所有人眼裡,都隻有沈嫣!你如此,沈鳴黎如此,就連先帝……也是這般!”

獨孤儀眼淚好似決了堤,一下子湧出來,既傷心又憤怒。

“她不過是獨孤家見不得光的女兒,我獨孤儀的一個替身而已,憑什麼被你們所有人記著?我才是獨孤家金尊玉貴長大的名媛,她一出生就被送出去,一個鄉野村姑罷了,連姓獨孤的資格都沒有!”

穆庭蔚嗤笑,端起獨孤儀給尤旋準備的藥湯,蹲下身來:“既然你這麼不待見她,她臨死還護著你這個阿姊也是可笑。如此,咱們倆來算算恩怨。”

“還記得你當初做過的不顧廉恥之事嗎?”他臉色陰沉的有些嚇人,“你這條命本公想取很久了,今天你把這碗藥喝了,我們兩清。”

獨孤儀一瞬間麵如菜色。

穆庭蔚臉上沒什麼表情:“你自己喝,還是我喂你喝?”

見她不語,他伸手捏住她的下顎,迫使她張嘴。

“穆庭蔚!”

沈鳴黎突然闖進來,揮掉了他手上的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