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庭蔚覷了眼地上的藥汁,不以為然地站起身,看著沈鳴黎著急忙慌過去將獨孤儀抱在懷裡,嗬護備至。
穆庭蔚沉著臉站起身,俯視地上的兩個人:“仲生,仔細看看你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是誰。她是獨孤儀,不是沈嫣!”
沈鳴黎見獨孤儀捂著肚子一臉痛苦,他抬頭望過來:“你對她做了什麼?”
穆庭蔚懶得理他,邁開長腿走出去。
外麵喬陽已經離開了,隻尤旋還等在那兒。
看見她,穆庭蔚沉悶的心情好了些:“等久了吧?”
尤旋不知道裡麵發生了什麼,琢磨著問:“剛剛有個人跑進去了,喬陽公主說是沈相。他,沒打斷你們吧?”
“什麼?”穆庭蔚斂眉看著她那一臉八卦的表情。
尤旋一噎,咽了咽口水:“那個,我是說,他沒打斷你們談話吧,沒,彆的意思……”腦袋漸漸垂了下去,有點心虛的樣子。
穆庭蔚盯著她那張臉凝視片刻,張了張嘴,卻沒說什麼:“走吧,帶你出宮。”
兩人正要走,沈鳴黎從殿內出來:“穆庭蔚,解藥呢?”
穆庭蔚看向尤旋:“有解藥嗎?給他。”
尤旋搖頭:“沒有。不過藥效明天就過了。”她用的毒一般不取人性命,所以從不煉解藥。
穆庭蔚唇角閃過一抹譏誚:“那就讓她疼著,長長記性。”
他牽起尤旋的手,沒理後麵焦灼的沈鳴黎,信步離開。
驟然被他牽手,尤旋有些不太自在,下意識掙紮了。出了常寧宮,穆庭蔚垂眸看一眼她不安分動來動去的手,最後視線停留在她泛紅的手腕上。
他擰眉:“怎麼回事?獨孤儀做的?”
尤旋把手抽回來,用袖子遮住:“不,不是。”
穆庭蔚想到了什麼,臉色陰沉:“秦延生?”
他怎麼知道?尤旋愕然抬頭。
隨即又了然了。
穆庭蔚這種人,宮裡會沒他的眼線?
她入宮時碰見秦延生的事,必然瞞不過他。
索性她也沒辯駁,隻低了頭。
穆庭蔚看著她:“他要帶你出宮,怎麼沒跟他出去?”
尤旋楞了一下,知道他指的是秦延生拉她的事。她頓了頓,道:“我與他身份敏感,太後還沒把我怎麼樣呢,他就直接違背懿旨把我從半路帶回去,彆人不會覺得他是為了救我,隻會說我們倆藕斷絲連,故意尋的借口獨處。若是出了流言蜚語,公爺麵子上也不好過。”
“而且,我知道公爺會來救我的,我隻要拖延住,就能等到你。”說到這,她抬頭望著他笑。
穆庭蔚神色緩和很多,凝視她片刻,緩聲道:“以後不用考慮那麼多,安全要緊。我趕不回來怎麼辦?”
“嗯,知道了。”她乖乖應著,垂眸間長長的眼睫輕顫。
“走吧。”他說著,再次將她的柔夷攥在掌心,牽著她往宮外走。
皇宮裡人來人往,宮人太監和侍衛看見他都恭謹行禮,尤旋就這麼被他粗糲的大掌攥著,隻覺得渾身發毛,好像所有人都在偷偷看她一樣。
她又掙紮了幾下。
穆庭蔚停下來:“好好走路。”
尤旋心裡腹誹著,說出的話很乖:“我是想好好走路的,可公爺走得太快,你這麼拉著我,我跟不上你很難受的。我剛剛在常寧宮門口看見你的馬了,你,你怎麼不騎馬出宮?”
穆庭蔚勾唇:“你想跟我騎馬?”
“不想!”皇宮裡騎馬本來就很招搖,何況還兩個人……
穆庭蔚笑笑:“宮裡不讓騎馬,我方才入宮的時候太急了。”
尤旋沒說話,走路磨磨蹭蹭的。
穆庭蔚停下來:“嫌我走得太快,跟不上?”
尤旋剛想說是,你快鬆開我的手,他已經上前一步,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尤旋更崩潰了:“公爺這是做什麼,我自己會走。這裡是皇宮,很多人看著的。”
“就是要讓他們看著,”穆庭蔚腳下步子未停,繼續往前走,目光落在她臉上,“要讓他們知道,你是我的妻,誰都不能動。”
尤旋被他看得心上一軟,耳根漸漸紅了。
她抿了抿唇,語氣小了些,沒再掙紮:“離宮門口還遠著呢,你,你一會兒抱不動了把我扔下去怎麼辦?”
穆庭蔚扯了扯唇角:“你身上幾兩肉?”
尤旋不說話了。
穆庭蔚知道她臉皮薄,怕她不自在,所以克製住好幾日沒去竹苑了,如今將人抱在懷裡,她那張臉近在咫尺,穆庭蔚呼吸重了幾分,抬眸看向遠處,說出的話陰晴不定:“這會兒乖覺了,你膽子很大,太後都敢戲弄。”
尤旋就知道,他肯定還是要找自己說這事的。
她默了片刻:“我總得自保吧,否則我被她灌了湯藥,一命嗚呼,元宵就沒娘親了。”
“那倒是,本公還沒拜堂便成了鰥夫。”
“……”
“不過你還是大膽,當初在寄州見我,也沒見你怕過。我倒是好奇,你生在寄州,又沒見過世麵,哪兒來那麼大膽子?喬陽是公主見我也要怕上幾分。”
尤旋確實不怕他,當初在大越她差點兒逼他洞房,以至於她不覺得穆庭蔚是多可怕的人物。
也是個普通人嘛,有手無縛雞之力很狼狽的時候。
“你真是尤旋?”他輕飄飄問了一句。
尤旋一顆心提了起來,身子下意識緊繃。
穆庭蔚本是隨口一問,感受到她身體明顯的變化,他眸色不覺幽深了幾分,靜靜看著她:“怎麼不說話?”
穆庭蔚這種人,對他撒謊太多沒好處。尤旋故意將他往錯誤的方向引導,她頓了頓,說出的話意味不明:“可能不是了吧。”
見他盯著自己,尤旋從容不迫:“以前的尤旋,在秦府的時候就死了。如今的我,是新生。”
他眼底的深沉漸漸散了,嗤笑:“怎麼,當初在秦府的時候心灰意冷過?”
她想到了書裡的尤旋,抬頭:“一個女子懷著最美好的憧憬出嫁,然後被冷落一年,還不該心灰意冷嗎?”
穆庭蔚神色微恙,靜靜凝視著她義憤填膺的那張臉,良久後,他道:“都過去了。我不會那麼對你。”
尤旋呼出一口氣,覺得這一關算是過了。
幸好沒露出馬腳來。
方才在常寧宮的時候,太後說穆庭蔚最討厭被人設計逼迫,那如果他知道她是清平,當初逼他當男寵,估計她下場會很悲慘。
她一定得小心著些,不能讓他發現絲毫破綻。
兩人之間突然很安靜,穆庭蔚沒再說什麼話。
尤旋受不了這樣的氛圍,沒話找話地問:“我得罪太後這事,嚴不嚴重?”
穆庭蔚唇角一扯:“你覺得呢?”
見她不說話,穆庭蔚又道:“你既然敢做,如今還會害怕後果?”
“太後娘娘明擺著是找我晦氣的,我又不是軟柿子,難道還任由她捏來捏去?”
穆庭蔚笑而不語。
尤旋琢磨了一下今天太後的表現,她道:“我瞧著,那太後娘娘可是對公爺一片癡情呢。”
“是嗎?”
尤旋很正經地點點頭,“是呀,否則她乾嘛跟我過不去?不過我沒瞧見公爺對人家有什麼情意,太後中了毒,肚子都疼成那樣了,你也沒留下來關懷一下,這多傷太後娘娘的心呐。倒是那個沈相……”
說到這裡,尤旋就閉著嘴不說話了,她覺得大霖皇宮是真的亂,太後和臣子的關係也好亂。
果然,一個王朝如果沒有一個能挑得起大梁的帝王,宮廷都不像宮廷了。
自己母親跟這麼多臣子關係不清不楚,小皇帝知道的話,得多鬱悶呢?
穆庭蔚不知她此時想什麼,隻掀起眼皮看她一眼:“知道太後對大臣有情叫什麼嗎?”
尤旋正琢磨著旁的,聽他這麼問,她下意識搖頭。
穆庭蔚語氣淡了幾分:“叫癡心妄想。”
見他願意跟自己說這些事,尤旋還挺高興的,把自己心裡的好奇一股腦抖出來,閃著一雙泛著光亮的杏眸:“公爺,太後是不是沒入宮的時候就傾慕你了?你怎麼二十九了還沒娶妻,跟太後有什麼過往嗎?或者你們訂過親,但是她為了榮華富貴拋棄了你,所以你才至今未娶?”
穆庭蔚望向她,神色淡淡:“我跟太後沒什麼。她入宮前也沒什麼關係。”
“……唔。”尤旋興致缺缺。
“至於你說我為何二十九歲都沒成婚……”他認真想了想,眉梢輕揚,“說不定等著你出現呢。”
“……”
尤旋不想跟他談這個問題,話題又回到上麵,嘀咕一句:“原來是神女有夢,襄王無情。”
穆庭蔚嗤笑:“話本子看得不少吧?”
尤旋一噎,神色淡定:“沒有,我就是有感而發。”
“同情她?”
“有點吧。”
穆庭蔚才不信她的鬼話,看著她無辜的一張臉,他輕笑:“同情你還刺激她,說咱倆你情我願生了孩子?還說我糾纏著你,你逃不脫?聽起來,好像我對你情深似海,不能自抑。”
尤旋一愣:“……公爺在外麵站很久嗎,那你怎麼不知會一聲。”
穆庭蔚笑:“讓我告訴你一聲,我在外麵聽著呢,你們倆在裡麵談話的時候注意點措辭,這樣嗎?”
尤旋眨巴著眼睛,帶著幾分俏皮:“是啊,公爺在外麵這麼提醒一句很難嗎?”
“……”
穆庭蔚突然笑了:“我一直疑惑,元宵怎麼被你養得那麼可愛,現在好像懂了。”
“……”他在誇她可愛嗎?尤旋一張臉通紅,在他懷裡掙紮幾下,聲音軟了幾分,“公爺放我下來吧。”
“你想做什麼?”
“我找找地上有沒有縫,看能不能鑽進去一個我。”
穆庭蔚低笑兩聲,冷冽剛毅的麵容上多出幾分柔和,看起來越發清雋俊逸,矜貴出塵。
片刻後,他道:“地縫也許有,但你太胖。”
“……”
“不過我懷裡還是可以鑽的,你要不要試試?”
“……”
作者有話要說: 文名改成了《嫁給男配以後》,以後可能會換個封麵,大家不要不認得撒~
嗯……其實名字不重要,關鍵是故事對吧?(? ???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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