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陸】琵琶案(9)(1 / 2)

凶契[無限流] 瑆玥 5868 字 7個月前

“正是,”青岫微微頷首,“以陳土狗後腦的傷情來看,大錘隻有放於高處才能造成如此後果,置物架上的碎木料,亦是從梁柁上隨著大錘一起掉下來的,學生看過柁上所留痕跡,正有碎木塊堆疊和橫放大錘的印子。”

“除了碎木料和大錘,應該還有些彆的東西留下的印跡吧?”沈大人笑嗬嗬地看著青岫。

“是的,”青岫指了指地麵上散落的竹蔑片,“這些東西,便是導致大錘由梁上掉落的連鎖反應的最後一環。”

竹蔑片置於高高梁上,隻要不刻意抬頭看,便極不易發覺,何況陳家父子一向過得混亂無矩,腳邊油瓶倒了都進不得眼底,更莫說本就不用來置物的房梁。

將幾根竹蔑片上各做一豁口,狀似因手誤做廢,實則為著將豁口相扣,連成長條,縱架於梁上,一端連著碎木料堆成的不穩錘架,上頭置錘,一端經由房梁,探出一截於陳劉兩家共用的那道牆上。

由於垂簷遮擋,這截探出的竹片隻能立於劉木頭家院中方能看得見。

劉木頭於案發當日臨出門前,隻需吊適量水於那架桔槔上的水桶中,後續便可不必再管,任由它按著他所精心設計的連鎖機關一路進展,而機關所發出的輕微聲音,亦足以不被背身向著劉家院而坐的陳土狗察覺。

那根架子床門柱說重不重,說輕不輕,斜靠向廊柱的力量足以撥動探出牆頭的竹蔑片,而竹蔑片也因經由劉木頭的計算,不致被雨水提前引發機關。

床門柱撥動了竹蔑片,竹蔑片又因自身所具彈力,及相互間咬合牽連,不但觸動了另一端的碎木料,導致大錘和木料一起落下,還使得這幾根相連的竹蔑片也一並散落下來。

陳土狗本就在廊下編竹席,扔了一地的竹蔑片,這幾根竹蔑片落下後便如雪花落入雪地,不會有半分突兀。

而之所以大錘與碎木料上皆有積灰,想必是劉木頭早便布置好了機關,隻等一個合適契機,實施殺人手段。

劉木頭家中有人字梯,入夜後趁陳家父子熟睡,登梯翻.牆入戶,至廊內布置機關,並非難事。

而以劉木頭於木工一道上精湛的手藝,豐富的經驗,和必備的計算能力,設計這樣一局連鎖製動的機關殺人手法,也並不意外。

在青岫當著劉木頭的麵,重新在仿造的陳劉兩家院中將這一手法完整實施了一遍,並有劉家牆頭和陳家梁柁上的留痕佐證後,無可狡辯的劉木頭老老實實地認了罪。

“本府隻奇怪一點,”沈大人問劉木頭,“你如何能確信,陳土狗必會坐於那根梁柁的下方,從而能令那大錘準準砸在他頭上?”

“那老不死懶如豬狗,”劉木頭此時說起陳土狗,再不掩一腔憤恨,“隻將他編竹席時坐的蒲團悄悄放在那處,他是再懶得挪動一下的。”

世上許多懶漢皆是如此,掙錢做工的活計可以乾,在家中卻懶得油瓶都不扶。怨不得他父子倆那三間屋子臟亂得堪比狗窩豬圈。

“你又為何要殺他?”沈大人再問劉木頭。

如此處心積慮,甚而在布下殺局前幾次三番夜探陳宅,隻為找著可行之法,可見這殺心起得不是因一時激憤,而是早已下定了殺人決心。

劉木頭跪在地上伏首痛哭,半晌說不成話。

沈大人也未急在一時,隻叫人將他押回府衙入了大牢,卻又將目光落向旁邊垂頭立著的陳野狗。

就這麼定定地看了他許久,陳野狗似有所覺,不敢抬眼,隻一味紮著頭,隻覺一重又一重的大山被壓在後腦勺上一般,愈來愈沉,愈來愈不堪重負,額上的汗滴滴答答順著臉頰滾落,除了渾身哆嗦著,竟是一動也不敢動。

最終聽得沈大人極輕地嗤笑了一聲,原本溫和酥潤的聲音此時卻像是一柄冰劍,將陳野狗由前心到後背刺了個對穿。

“陳野狗,”沈大人輕且冰地道,“你可知罪?”

陳野狗渾身猛地一個激靈,上下牙磕著道:“小、小人不明、不明白大人話中何意……小人、小人何罪之有?”

“不知道啊……”沈大人涼涼笑了一笑,“那便也去府衙裡好生想想,幾時想明白了,幾時再回你該回之處。”

說罷也不欲再同陳野狗纏磨,揮手令衙差將不住叫著冤枉的陳野狗也押回了府衙。之後令一眾下屬將後續諸多收尾事宜料理乾淨,隻帶了青岫先行回轉。

沈大人一路未說話,進得府署直接奔了後頭燕思堂,椅子上一坐,接了長隨遞上來的茶灌個底朝天,才將嘴一抹,抬眼看向麵前靜立的青岫。

“你許猜到了,”沈大人笑了笑,“陳野狗怕也是希望他爹就這麼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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